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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著月光徑直走進臥室,窗戶鋪著深藍色的床單,一切整齊有序,床頭櫃上還有他隨手擱下的手錶和筆,床邊椅子上擱著他在家裡常穿的T恤和運動褲。
我在床邊坐下,拿起那件T恤,低頭聞了聞,然後把臉埋進它裡面,許久沒有抬頭。
晚上我就在嚴子非的床上睡著了,這是我第一次用他給我的門卡走進公寓,第一次一個人躺在這張對我來說大得有些無邊無際的床上,床單是涼的,窗外透進來的月光也是涼的,沒有他在,這地方就像是一片荒漠。
我很想給他打一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但最後我所做的只是將那件T恤緊緊握在手裡,按在心口上,一個人閉上了眼睛。
3
再過一個禮拜,宿舍樓已經基本空了,還有個別沒回家的學生,全都是打算結伴出去旅行的,一大早又叫又鬧,熱熱鬧鬧地在走廊裡大聲商量走什麼路線。
宿管阿姨來的時候我正在晾衣服,宿舍全空了,我把長繩子懸在幾張床當中,連床單都洗了掛在上頭,聽到阿姨叫我,我就從椅子上跳下來從床單邊上伸出頭去回答。
“門沒關,阿姨您進來吧,我在這兒呢。”
地上有點兒溼,阿姨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拉著我說。
“常歡,怎麼你還沒回去呢?”
我答她:“我不打算回去了,想在學校過暑假。”
阿姨吃了一驚:“怎麼?你連暑假都不回去過?可宿舍樓暑假裡是要大修的啊,不能住人的。”
我徵住:“不能住?”
宿管阿姨為難地看著我:“其實你寒假住在這兒民是違規的,這暑假可就真不能住了啊,學校領導都發通知了,說是施工隊下禮拜就進來了,讓我每間宿舍都檢查一下,別有學生遺留了鷺物品。”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她,再次重複她的話:“宿舍要大修?”
阿姨遲疑地問:“常歡,上次來找你的那個人是你爸爸嗎?他在我這兒登記過才上樓的,怎麼你不打算跟他回家?”
我沒說話,漸漸眼睛紅了。
她憐憫地看著我:“我下禮拜也得走了,好久沒回老家了,想小孫子呢。你快想想辦法吧,要是跟家裡鬧脾氣,就別犟,到底是自己爹媽,你說是不是?”
我低下頭,許久才應了一聲是。
阿姨拍拍我的肩,轉身走了。我抬頭看一眼還在滴水的床單,想了想去枕頭邊拿了手機,開啟撥電話。
電話很決就通了,嚴子非的聲音響起來。
“常歡?你在哪兒呢?”
我知道他不在上海,但聽到他的聲音我就會感覺到他仍舊在我身邊。
我吸吸鼻子:“我在宿舍裡。”
那頭出現其他人的聲音,他的聲音離開電話,我聽到他說:“你等一下。”
我趕緊說:“我沒什麼事,你忙吧。”
他就說:“好的,我遲些給你打電話。”
我說好,然後主動結束通話了電話。
我知道我的難題對嚴子非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困擾,他會問我為什麼不收拾東西搬進公寓裡去,還會提醒我他在很久以前就給了我那張可以自由出入的門卡。
但我該怎麼告訴他,沒有他在,那裡就是片了無生氣的荒漠。而我這個不請自來的過客,連走進去的勇氣都沒有。
傍晚我在咖啡店的時候,手機又響了。
小菜不在,店裡就我一個人,手機響起來的時候我正在做咖啡,等我擦了手去接,鈴聲己經斷了。
我拿起來看了一眼,未接來電顯示的只有私人號碼這幾個字,不知是誰打來的。
門上的鈴檔又是一響,我把手機放回口袋裡,抬頭叫了聲“歡迎光臨”。
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男人,面孔熟悉又陌生。
他對我笑,還招了招手:“嗨,常歡。”
我遲疑地看著他,門鈴又響,有個女孩子連跑帶跳地進來,一隻手還抓著鑰匙,喘著氣說:“周!這裡很難停車的!你也不等我。”
我看到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立刻就想起來了。
這一對分明是我和嚴子非第一次去那家小飯店遇見過的,我還記得這蘋果臉姑娘的名字,他叫她曼曼。
我也記得嚴子非與這個叫周的男人是朋友。
我從吧檯後面走出來迎接他們:“周先生,曼曼小姐,你們好。”
那女孩子就驚訝了,抓住周的手臂:“她記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