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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去留

“戀戀戀湖，悲悲悲情，風從指尖過，桃花落滿地，

青青晴天，薄薄白雲，伊從對面來，眼角帶笑意，

紛紛紛戰，月月月圓，妾在湖邊望，不知君安否，

朝朝暮暮，歲歲年年，日日盼君歸，為妾梳雲鬢，

青磚紅瓦石板路，憑窗遠眺，容顏盡枯，愁腸百轉始上不歸路，

宿命輪迴終難撼，濁眼淚盡，來生有緣，執君之手相望於戀湖”

耳邊傳來一陣熟悉的歌聲，那聲音如此遙遠，石峻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聽清。

這好像是A城本地的小曲，曾經有人為自己唱過，好像就是在這戀湖上，石峻坐在一艘小小的船裡，船兒左右搖盪，有一個人靠著他的肩，用軟軟糯糯，又帶點沙啞的嗓音，為他唱出這支歌曲。

那個人是誰？

石峻記不起來了，他只知道她很愛笑，也很愛說話，走路時蹦蹦跳跳，喜歡隨時隨地往他身上掛；有時，她也愛哭，會和他鬧彆扭，但每次持續的時間都不會很長，氣消了，她就會乖乖地鑽進他的懷裡，對他說“對不起”，或者，聽他說“對不起”。

她是一個很可愛的人。

石峻記得，她身上帶著一股雨後青草的氣息，還夾著一股香甜的奶味，這真是一種美妙的味道。

可是，她究竟是誰呢？

石峻坐在戀湖邊第二公園的長椅上，安靜地面對湖面，他傾聽著微風吹過水麵時，那不易察覺的水波攪動聲，還有老人們拄著柺杖散步路過的腳步聲，孩子們成群結隊跑過自己身邊時的嬉鬧聲，小販叫賣糖葫蘆、汽水、零嘴、風箏的吆喝聲，鳥兒在樹枝間輕快的鳴唱聲

他嗅聞著四月天，百花開放的氣息，還裹著棉花糖的甜味，還有小孩子吹出來的泡泡的肥皂味，路過的遊人手裡抓著的烤肉串味，帶著泥土氣息的青草味

他默默地感受著春天裡的一切。

石峻是一個瞎子，他什麼都看不見，只能靠身體其他感官來感知這個世界。

有一個人走到他的身邊，石峻微微側頭，他不知道TA是誰。

那個人坐在了長椅的另一頭，石峻等待了很久，TA一直沒有說話。

終於，TA開口了，是一個女人，竟然有著他記憶裡那深刻的嗓音——軟軟糯糯，還帶著點沙啞。

她說：“小峻，你最近好嗎？”

石峻很驚訝，他皺著眉，遲疑著一直不敢說話。

那個女人輕輕地一笑，說：“這麼久沒見了，連我都不認識了？”

石峻鎮定心神，終於開口：“媽媽？是你？”

“是我。小峻，這些年，我不在你身邊，你過得好麼？”

過得好麼？

石峻自己也不知道，他笑一笑，說：“有苦有甜，和所有人都一樣。”

“哦”媽媽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

這樣沉默的氛圍令石峻略微不安，一會兒後，他問：“媽媽，你怎麼會在這裡？”

媽媽回答：“小峻，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但是，你的身邊有很多人，而我這兒，只有我一個。小峻你知道嗎？媽媽很孤單。”

“媽媽，你要我來陪你嗎？”

“真的？你願意嗎？”媽媽開心地笑起來，說，“我真的好想念你，還有小毅，我都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你放心，他現在很好。”

“那就好”媽媽舒了一口氣，說，“我不在你身邊，我總擔心小毅會欺負你。”

“那時候他還小，不懂事，現在我和他關係很好。”

“這樣真好。”媽媽開心地拍了拍手，又問，“小峻，你眼睛看不見，會不會覺得很痛苦？這些年，你有沒有怨過我？”

石峻一愣，他緩緩地搖頭，說：“我早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我依然可以過精彩的生活。”

“你知道嗎？在你2歲的時候，你曾經得過很嚴重的肺炎，發著高燒，醫生說也許會救不回來。那時候，別人都勸我放棄治療，因為你是個盲孩子，即使救活了長大了，也會過得很痛苦。當時，我想了很久很久，看著你白嫩嫩的小臉，沒有焦距和光澤的漂亮眼睛，我我真的動搖過。

但是，當我把手伸到你的手邊時，你一下子就抓緊了我的手指，你那時很虛弱，但是卻清晰地對我說了一句話：‘Mum，Don't　lea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