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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大得我也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見常逾一身是雪,幾步來到近前,指著程允喝到:“今冬降此暴雪,北上道路斷絕,靠幾千民工日夜清掃才打通道路,蜀中幾十萬將士禦寒物質剛剛送出去,軍士們在前方苦忍嚴寒,你這閹奴,竟然還要再下幾天的雪?”
程允嚇得臉色慘白,我也暗中縮縮脖子無話可說,知道這梅花茶是泡湯了,大道理壓下來,喝梅花茶?喝西北風吧!
誰知常逾得理不饒人,跪下道:“臣請皇上誅殺此奴,以為媚上者戒!”
程允一聽,腿一軟就跪下了,帶著哭音道:“常大人,奴才只是隨便說說的,奴才再也不敢了!萬歲,饒命啊!”
我微微皺皺眉頭,道:“是朕命內侍集雪,也不能怪他,何必與小人為難?外面天寒,卿家進來說話。”
常逾狠狠地看了程允一眼,沒再說話,跟著我進了南書房,帽子上的積雪還沒抖淨,開口便道:“陛下,臣大前日上奏宗廟周圍田產之事,今日還沒有接到批示,昔日中宗曾經規定,三品以上官員奏章,應三日之內批覆,今日便是三日了,陛下之意為何?”
這個摺子我看了,確實因為事情大小,小到其實根本用不著我來決定,於是留中末發,希望常逾碰了這個軟釘子,以後不要把這種瑣事上奏。昔日中宗規定三品以上官員奏章三日批覆的時候,應該沒有什麼三品大員無聊到上奏這類事情吧。
京都郊區睢縣有幾百畝良田被稱為“廟產”,所得用來供奉太廟四季祭祀時用的瓜果稻穀,也是第四任皇帝——精力嚴重過剩的中宗定下的規矩,將廟產劃成小塊,苑家的子孫每年都要輪流到這些田地上耕種,用自己種出來的穀物菜蔬供奉祖先。太廟不接受外姓的供奉,取苑家子孫,自力更生之意。
躬耕之苦哪裡是姓苑的親貴子弟能受得了的?中宗一過世,這規矩就暗暗變了,隨便去廟產裡踏青一般溜達一回,該供奉的時候去集市上購買便是,於是儘管荒著幾百畝好田,太廟裡的四時供奉還都是最大的稻穀、最好的瓜果。
慢慢地有人看出便宜,廟產良田不但不用交糧納稅,還可以每年去內府領取谷菜種子錢,去種這些田地是很划算的。於是這些人拐彎抹角找上宗室的後裔,承種了這些土地,有的宗室就將名下田地交由遠親看管,還有膽子大的,暗地裡將田賣了,百多年下來,錯綜複雜,已經一塌糊塗,現在種廟產的到底是誰的什麼親戚可是連她們自己也說不清楚了。
昔日武仁帝頒發新政重新釐定田畝的時候就順手將田畝產劃歸平常田地一般,也不去管現在耕種的是誰,和昔日的宗室有什麼關係,如果還想種,一律繳稅。只是將稅收所得專門用於維持太廟供奉,不用你拿錢買了,錢給我,我自己買。這下不但買瓜果的錢有了,連太廟日常修繕守衛香燭等一切開銷都綽綽有餘。
只不過種這些地的都有些門路,一百年來都耀武揚威慣了,一旦失去特殊地位,不免有些人還不適應。常逾上奏的就是一個人說鄰居家的牛吃了皇田的穀子,強制扣留農戶耕牛的案件。
我當時看了直皺眉頭,別說搶了一頭牛,就是殺了這個農戶也只是一樁刑案。這農戶將狀告到縣令處,因為搶牛的田主和宗室幾輩子之前沾點遠親,縣令判案的時候手下留了些情面,將農戶的耕牛判給了田主,卻也同時判了田主給農戶七成牛價的銀兩,餘下三成作為吃了稻穀的賠償。
這幾口穀子確實是值錢了一點,但是農戶沒有管好自己家的牛,受點罰也是應當,對於田主來說,出點錢不算問題,面子保住了才是大事,案子了結,當事人都沒有什麼意見。也不知道常逾怎麼會得知這麼一件小事,居然直達九重,遞到我這裡了,要求重判。
豈有此理,這事都要太府寺卿出面,要縣令何用?要律法何用?即便縣令沒有秉公處理,也還有郡守、州府各級官吏,並不是睢縣離京都近就該歸京官管了。
我看著凍得手臉白裡透青的常逾,吩咐:“給常大人送杯熱酒!”常逾鄭重謝過,全套禮節一絲不苟,手中那爵酒卻並不喝,而是仍道:“陛下,臣的奏章陛下可有聖斷了?”
我心中暗罵:“這也需要聖斷?翻翻律,不是白痴就能斷!”表情卻沒有什麼變化,慢悠悠地道,“此案似無不妥。”
常逾躬身道:“陛下,農戶之間耕田往來,牛吃了一點穀子也是常有的事情,只因為涉及富戶,縣令就罰三成牛價,未免過於嚴苛。富者視些微之財如無物,貧者卻看得重於泰山,被罰去這三成牛價,農戶很可能就買不起新的耕牛。這是讓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