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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的眼睛,深情地看著劉川,彷彿前生有緣似的,至少那一刻劉川覺得,那隻凝目看他的玻璃魚,就是他的〃玻璃〃,是那條已經離開多日的〃玻璃〃,又回來了。
還有那棵文竹,長得茂茂盛盛的,又回來了。
玻璃又游回了牆邊那隻大海般的魚缸,又遊進了那簇飄逸的海草。那是它的領地,它的居所,它回去了,彷彿一切全都恢復如常,彷彿一切從來沒有發生。只有那盆文竹,新桃換舊符地擺在那一排小桌上,擺在那一排花盆當中,顯得綠意盎然,有幾分扎眼。
劉川像過去一樣,給〃玻璃〃餵食,給文竹澆水。他給文竹澆水的時候,常常會忍不住恐慌——他的文竹還是過去的文竹嗎,還是那個跑來看他,安慰他,每月給他寄錢讓他花的文竹嗎?她這樣挺拔秀美,這樣超凡脫俗,還能像過去那樣,屬於他,而且依賴他嗎?
劉川的賬上已經存了一千二百多塊錢了,在過去的一年當中,他收到的寄款共有一千五百元整。包括他給季文竹買花的那三百四十五元在內,他一共花了七百多塊,加上他在車間和超市幹活掙的報酬,剩下的一千多塊在他的刑期之內,恐怕是花不完的。他想季文竹大概是估計到這個情況,在他的存款超過一千之後,就沒再給他寄錢了。一千二百元存款在三分監區,已算得上名副其實的富翁大款。
大牆之內,不知有多少服刑的囚犯,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無期也好,心裡都會裝著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也許是他的愛人,也許是他的母親,也許是他的女兒他心裡尚存的溫情,尚存的良知,他對人間的嚮往,對內心的自慰,往往都是因為這個女人。就像劉川因為季文竹,因為他的奶奶,就像孫鵬因為他的老婆,因為他的女兒一樣。孫鵬,多狠的人,多狠的心腸,可他對他的老婆孩子,真的牽腸掛肚。春節過後孫鵬的處遇等級由二級寬管升為一級寬管,終於得到了與老婆團聚的資格與機會。自從分監區提前兩週為他定好了日子,孫鵬就像掉了魂似的,一心只等著老婆過來鵲橋相會。那兩週孫鵬對周圍所有人全都慈眉善目,客氣萬分。這是孫鵬入監後第一次獲准親人團聚,第一次能和老婆孩子在團聚樓裡共處三天。三天也不短了,他很知足。那種心情劉川能體會到的,雖然,劉川還從未有過和親人團聚的經歷。
劉川早就是一級寬管了,早就有資格進入團聚樓住上幾天,但和誰住呢。和奶奶?奶奶不能來。和季文竹?季文竹和他沒有任何法律關係。退一萬步說,就是政府允許他和季文竹團聚同居,季文竹一年到頭山南海北的在外面拍戲,又到哪兒能找到她呢?
劉川不能和親人團聚,他就用幾乎與孫鵬一樣的興奮與期待,關注著孫鵬即將到來的這份幸福。這幸福的七十二小時能幻化出多少親密的想象,尤其在它們將到未到的時候,就顯得更加甜美。劉川那幾天沒事就和孫鵬在一起閒聊,他們共同的話題,話題中最頻繁出現的關鍵詞,就是女人,孩子,還有團聚。
孫鵬也安慰劉川:你比我強,明年春節不出意外準能批你回家探親,在外面一住六七天,那是什麼滋味!再說,你的刑期比我也短,再過兩年,你就可以徹底出去了。要是今年明年再減點刑,你用不著兩年,就該到刑釋教育學習班去了。
他們說這話的時候,誰也沒有想到,在既定的團聚日期來到之前,孫鵬的老婆突然表示來不了啦,而劉川卻意想不到地,在數日之後一個清晨,走出了這座深牢大獄。
孫鵬的老婆在親情電話中告訴孫鵬,他們單位的領導給了她一個學習的機會,讓她上深圳技校進修半年,半年回來就有了升職的資歷,因此她已經把孩子託給了她和孫鵬兩方的父母,讓孩子輪流到兩方老人家裡去住。這機會對她來說千載難逢,下週一就要隨隊啟程。下週一本來是孫鵬老婆來監獄團聚的日子,現在看來只能放棄。
孫鵬當然為老婆高興,同時也為自己沮喪,他盼望已久的親人團聚,那一陣幾乎成了他的精神支柱,這三個完整的日夜,於他也同樣千載難逢。但老婆要去深圳學習,事關今後的前程,前程不可耽誤,孫鵬無話可說,他心裡的滋味,一時難以說清。
而劉川的突然出監,還是為了秦水老範的案子。秦水人民法院將在兩週後首次開庭,公開審理範本才黑社會團伙一案。該案在秦水影響巨大,群眾關心、涉及的方面比較複雜,因此成了當地的一件大事,也備受媒體矚目。所以,經秦水公安局和檢察院與北京有關方面多次聯絡,要求提押在北京女子監獄服刑的犯人單鵑,在北京天河監獄服刑的犯人劉川,以及在北京第二監獄服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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