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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劉川送押禁閉,到解除禁閉送到集訓隊嚴管,鍾天水和馮瑞龍都沒有找劉川談話,也沒有派監區其他民警找劉川談過話。鍾天水對馮瑞龍說,讓他自己冷靜一段時間吧。別慣著他,他這麼大的人了,走什麼路首先得自己考慮,別人不能強拉。
還是鍾大更加了解劉川,劉川表面溫和柔順,內心實則暴烈衝動,但衝動一般保持不久。就像以前和季文竹吵架一樣,吵的時候勸也沒用,吵完之後又馬上後悔,馬上認錯,馬上服軟認輸。
按鍾天水的分析,劉川思想品質的基礎是不錯的,只是人格個性方面有點缺陷,這個缺陷既是導致他犯罪的原因,也是造成他拒不認罪,思想固執,對抗管教的原因。在他情緒極度激動,態度極其對立的狀態下,應避其鋒芒,待其冷卻安靜後,再做工作為好。
沒找劉川,鍾天水卻去找了劉川的奶奶。他和馮瑞龍一起去了位於昌平郊區的一所養老院,見到了剛剛搬過來的劉川的奶奶。他們本來想跟劉川的奶奶好好談談,關於保外就醫的問題,向老人講講道理,只要老人思想一通,自然會配合去做劉川的工作。以親情引路,施以感化,比用大道理和死規定正面和劉川衝突,更有效果。可他們沒料到劉川奶奶剛來就患上了重感冒,情緒也非常不好。養老院的護士不讓他們多呆,站在床前看了一眼,問候幾聲,護工就讓他們出來了,結果什麼也沒有談成。
鍾天水給劉川的奶奶留下了一千塊錢,交給了養老院。馮瑞龍見老鍾送了錢,也把身上帶著的三百多塊錢連零帶整地全都拿出來,留給了養老院。
那所養老院的條件並不太好,六個老人共住一屋。鍾天水和馮瑞龍在院子裡轉了一圈,感覺設施簡陋,綠化不多,大概是養老院中收費最低的那種。
劉川在嚴管隊集訓了整整三個月,儘管他在這三個月當中表現沉悶,但畢竟沒犯新的錯誤。當秋天就要到來的時候,劉川結束了集訓,抱著鋪蓋回到了三分監區。
劉川重新回到四班,回來後根據分監區的要求,在全分監區服刑人員大會上,做了題為〃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現身說法,以自己製造偽病妄圖達到保外就醫目的的行徑,最終為此付出慘重代價的結局,教育警示其他服刑人員。這篇稿子是劉川在嚴管隊寫的,已經在嚴管隊念過一次,這次再念,已念得相當熟練,當然,也相當無味。鍾天水旁聽了三分監區的這次大會,從劉川背書式的發言中,不難聽出他已心如止水,但難以聽出任何悔過的誠意。
這篇稿子後來我也看過,全是上綱上線的套話,看不出多少真實思想和悔悟過程,只有他交待的製造偽病的手段,讓人聽了〃耳目一新〃。劉川交待,他過去聽人說吃洗衣粉可以導致發燒,所以他就利用洗衣服的機會,從儲藏室取出他的碧浪牌洗衣粉,然後用一張紙片包了一包藏在身上,果然一吃就燒,燒一退就再吃。他也是豁出去了,一次一次的也不怕把自己吃死。
後來我知道,吃洗衣粉的招法,還是他在秦水那陣,從單鵑嘴裡取來的邪經。
那天在分監區的大會上,劉川發完言後,馮瑞龍講了話,最後請監區長鍾天水講話,鍾天水沒講。
一週之後,鍾天水終於找了劉川,兩人單談。
談話的地點,沒有安排在管教幹部的辦公室裡,而是選在了分監區的心理諮詢室進行。和辦公室相比,心理諮詢室陽光充足,陽光下還擺著兩隻單人沙發。沙發中間有一隻木製的茶几,茶几上放了一盆樸素的蘭草。這是四個多月以來,鍾天水第一次找劉川談話,他本想在劉川裝病初期就找他談的,只怕那時談也無用。
鍾天水讓一位民警找了點茶葉,給他和劉川各泡了一杯清茶。他先喝了一口,再對劉川說:〃喝吧,這茶還行。〃
幹警找犯人談話,從沒請喝茶的,鍾天水的〃客氣〃讓劉川有點緊張,不知所措,連說兩句:〃不,我不渴,我不渴。〃但鍾天水還是不住勸飲:〃喝吧喝吧,你以前不是喜歡喝茶嗎?〃
劉川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一年多來,他第一次使用這種質地細滑的白瓷水杯,第一次喝到這麼清香撲鼻的熱茶,第一次和鍾天水在沙發上這麼平起平坐,第一次感受到陽光這麼明媚溫和。
鍾天水的聲音,在這樣的氛圍下,在劉川的感覺中,也就變得和過去一模一樣了。過去,他是遣送大隊的大隊長,他是他手下的一名隊員,他們常常在結束了一次長途押解的任務後,疲乏而又輕鬆地坐在陽光下,一邊閒聊一邊喝著一杯新泡的熱茶。那時,鍾大就是這樣的聲音,這樣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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