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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茶具有許多年不曾用,這夜他一來就先去書房將其取出,用滾水洗了兩道。
同樣的雨前龍井,同樣的煮茶步驟,茶水入口,苦澀縈繞在舌尖齒間,和過往的回憶一起糾纏,繼而他更加確信,已經到了他期待許久的這一時。
不做雲昭皇帝,更不肩負天下,只做汐瑤一個人的祁雲澈,陪她永生永世。
待雲昭帝病薨的訊息傳出,冷緋玉就會將繼位的遺照取出,輔佐新君繼位。
是璟王,是明王,抑或長公主,都與他再無任何關係。
那是他和冷家交換的條件,新君由冷家來決定和輔佐,他只要汐瑤與他一起被後人記住,這是他唯一能做的,唯一想做的。
此時聽風小閣下,冷緋玉聞訊前來,若說要以少數幾個知情人來送祁雲澈最後一程,他自覺尷尬。
說不太熟悉,他們也能算做一起長大的。
可真的計較起來,少小到如今,冷緋玉都沒法否認,無論是對兒時寡言的他,還是身為一國之君的他,自己都不瞭解。
誰能想到一個坐擁天下,有著至高無上權利的男人,他最終的夙願不過是陪心愛的女人長眠地底呢?
而他僅能做的,是在他死後以忠臣之名,為那一副華美的空棺送葬。
唏噓?嘆慨?感動?
終歸是別人的情感,他無法體會太多。
遠處,一個女子緩緩行來,抬眸望去,是幽若。
冷緋玉對她映像頗深,她長得極像慕汐瑤,曾經他和其他人一樣,以為祁雲澈會將她當作替代。
現下想來,除了會因此自嘲自己,更是他們低估祁雲澈對慕汐瑤的情。
這真正的結局,無不在時時刻刻嘲笑著他們世俗的眼光。
幽若穿著一身素白的孝服,白裙飄渺,頭上只有一朵百花做裝飾,她面色凜然,雙手捧一托盤,盤中玉杯裡乘著奪人性命的毒。
由她來送這毒酒,委實再合適不過。
經過冷緋玉,幽若直徑走上假山去到聽風小閣,跪在祁雲澈面前,她將托盤高舉,“容奴婢送七爺一程。”
人一生能求得所願,死而無憾,亦是件幸事。
眼前這個男人,她曾與天下人一樣畏懼過。
可當那夜他帶她前往那座冰室,見到傳言中最不得母儀天下風範的汐瑤皇后,再聽當今指點江山的天子講那一個令她潸然淚下的故事,才是知道,不過又是個痴情人罷了。
幽若與慕汐瑤確實像。
連她都感到不可思議,要說那相似,是五官之間,表皮之上,或許還有幾分膽小怕事的懦弱性子,莫要說她有膽將其取而代之,哪怕是個替代品,都是決然不可能的。
她以自身給了那些做此想法的人狠狠一擊。
痴情人都該成全。
祁雲澈從石凳上起身,沒有猶豫,舉過那杯穿腸的毒酒,毫不遲疑的仰頭飲下。
亭外眾人到底沒能忍住連聲低喚,卻在這時,見他垂眸對幽若道,“多謝。”
罷了錯身離開,他知,汐瑤在等他。
多謝
聽他說這二字時,連鬼宿都未曾想明白,幽若何德何能擔得起祁雲澈的一句謝?
又在猛然間恍然大悟!
哪怕慕汐瑤還在世時,這些常年跟隨祁雲澈的死士都打從心底的認為慕汐瑤懦弱無能,哪裡配得上身為一國之君的主子?
他們不懂那情那愛,可是幽若懂。
這多可悲啊
自命一心為主,卻從不認祁雲澈最愛之人,他們侍奉的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寂寞?
隨著假山下的石門緩慢而沉重的閉合,冷緋玉單膝跪地,執劍抱拳,高呼,“臣,恭送吾皇!”
寂寥的聲音頃刻間散在幽冷沉暗的雲王府中,對大祁而言,許是少了一位謎樣的明君,而之餘祁雲澈來說,不過是求得了解脫。
步入暗室。
來到那張冰藍的床榻前,眼中的女子靜靜的沉睡著,那樣美好。
那片喊在她口中的冰蓮常年滋養著她的身體,使得她看上去面色竟還顯有紅潤。
微微上翹的嘴角掛著一抹甜美的笑容,似乎她正做著一場酣然好夢。
是因為回到了十年後嗎?
是因為可以重新開始,再不用與他糾纏了嗎?
祁雲澈貪戀的望著那張寧和安然的睡顏,曾經他怕見她,又時時記掛著獨自留在這處的她。無數個在深宮難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