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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微微一愣,他在關心她,此刻,他是醫生,還是朋友?
“如果是你呢,如果你的委託人有罪,你不會有心理負擔嗎?”
“不會。”
“那是你性格使然。”她癟嘴。
“這和性格無關,甄意。”他放緩了語速,側頭看她,“我不同意你說的每一個字,但我誓死捍衛你表達自己想法的權力。”
甄意心一震:“伏爾泰的話?”
早些年,言格就喜歡哲學了。甄意愛屋及烏,跟著他泡圖書館,也馬馬虎虎記住了幾句。
“記性不錯。”他唇角動了一下,不算是笑容,很快平息,“如果你願意,記住一句話,‘約束律師這個職業的,不是律師的道德,而是制度。’這樣,你或許會輕鬆些。”
甄意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心口像被什麼柔柔的東西撞了一下,溫暖又安寧。
她不知道他怎麼會有這種能力,短短几句話就說進她心裡。
潤物無聲的理解,這種事,這種人,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遇到。
只是,好可惜。為什麼後來沒有在一起?為什麼就鬆開他的手了?
甄意心口發酸,淚霧瀰漫上眼睛。她不動聲色地輕輕吸了一口氣,再度閉眼。這次,她真的有些困了。
言格見她良久不說話,回頭一看,此時,她已睡顏寧靜,呼吸淺淺。
還從沒見過她這樣安靜的樣子,他低眸,長時間靜靜地凝望她。
多年不見,她的容顏沒怎麼改變,眉毛彎彎,睫毛長長,面板很白,像透明的瓷,從不會臉紅。脖子上肌膚細膩如玉,莫名給人一種溫涼的觸感。。。。。。
風從窗外飛進來,清涼又溫暖。地板上灑滿了細小的花瓣,幾步之外是藍天,風在樹梢,鳥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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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濛中,甄意感覺有誰給她蓋了一條薄毯。
她知道是言格。
言格,記憶裡那個話少卻很會傾聽的男孩子。
這些年,越長大越發現周圍的人只沉醉於吐露自身,卻不從傾聽別人的講述;越長大越發現社會推崇演講與口才,卻不知傾聽為何物;越長大越發現,他的難得。。。。。。
不像甄意遇到的很多人,說起自己的事,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聽別人講述,三心二意懨懨欲睡。
是不像。
窗外傳來遙遠的風聲,朦朧中,她神思飄回中學時代,他們在一起後的有天下午。在那之前,她一直以為,她圍在他身邊的嘰嘰喳喳,他從沒聽過。
其實不是。。。。。。
是夏天,藍天干淨得沒有一絲雲彩,太陽前所未有的大,空氣悶熱。
體育課,言格獨自在操場角落練習現代箭術,甄意不感興趣,坐在地上揪草。
一開始,她對他手中精緻又高階的弓很稀奇,鬧著說想學。
他教她識瞄準器、箭座、弓震吸收器、中央安定器,一一解釋作用。
他安靜地解釋,她活潑地打斷。
言格始終有耐心,告訴她如何瞄準,如何放箭。可他並沒有像電視裡那樣從背後抱住教她。連她手臂不直,他也只是拿支箭把她的手抬起來。
數次脫靶還換不來他的手把手示範,甄意徹底失去興趣。
她做事向來三心二意;而他並非自己喜歡就希望全世界都接受並喜歡的性格,所以不強求。
那天,他照例安靜而認真地調弓射箭,她卻因為鬱悶的遭遇,一直坐在草地上嘀咕。說她前天晚上在樓道里摔了一跤,害她世界級的美腿留下了價值百萬的傷疤,以後不能做腿模;又說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小孩子整天打鬧砸壞了樓道的燈,父母也不賠償,對公共安全不負責;還說政府要城中村改造,害他們那塊生活區治安漸差。。。。。。
風在樹梢飄,
樹葉刷刷的,偶爾落下來掉在她頭上。
她坐在陽光斑駁的草地,憤憤控訴了一節課。
他不知聽也沒聽,身姿挺拔地練習,專心致志地瞄準紅心,射擊。沒回應,也沒打斷她的自言自語。
放學後,他難得提出送她回家,一直到她家樓下。
那是舊工廠裡很灰很醜的一棟樓,她住在最高的五層。平常中午不回家,說樓上熱得像蒸籠,熱氣密集讓人無法呼吸。
走到樓前,她抬頭望他,臉蛋紅撲撲的:“樓道很髒,不用送我上去了。”
言格說:“我本來就沒這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