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凸眼,彎角鼓腮,鱗甲重疊,層次分明,望之大氣粗獷,內行一看便知是戰國時代的風格。
但任何人第一眼看到這件東西,卻都不會在這極具特色的龍首上過多停留,而是會先注意到它的下半部分:打磨得細長扁平的青銅片正面,刻著五個金文大字。但除卻頂端那個銀鉤鐵劃的“王”字之外,其他幾字均是玄奧難辨,猶帶著象形文字的特徵。能把這幾字認全的人,並不多見。
夏商周的青銅器,最出名的基本是鐘鼎之類。這件東西,雖然度其色澤鏽蝕,諸人基本都能斷定至少是周朝之物,但具體是什麼物件,卻是答不上來。
當下,人群裡響起低低的議論聲,眾人交頭接耳,與同伴低聲交換了意見,卻都是各執一詞,沒個準數。更不願輕易開口,免得失了面子。
英老與裴修遠相熟,也沒什麼顧忌,當下直接用內襯絨布墊起,將這古物握在掌中,用放大鏡仔細驗看。
過得片刻,他將東西放回盒中,輕籲一聲:“難得,難得!這是王命傳龍節啊,沒想到心心念念許多年,今日竟在這裡看到實物,當真難得!”
短短一句話裡,英老連說三個難得,顯然對這件東西十分看重。
能把眼高於頂的老朋友震住,裴修遠頓時露出幾分自得之色。環視一圈,見許多人仍自一臉茫然,又提議道:“除了難得之外,還看出什麼來了?”
“你這是想考我的眼力還是想誇耀自個兒的東西?”
英老一語戳破他的真正用意,不等他接話,又讚賞地說道:“不過,確實是件好東西,值得炫耀。這是戰國後期的物件,看這雕紋,應為楚國所制。正面這幾個大字是‘王命,命傳,賃’。龍節為使者信物,只要持有此節,所至之處都能要求傳舍提供食宿。唔,大概有點像後世的驛站。這玩意兒,我當年只見過碎片,聽說有儲存完整的,但從沒親眼見過。老裴,有你的啊,哪裡弄來的?”
裴修遠哈哈一笑,象徵性地拍了兩下巴掌:“英少爺,真有你的,只看了片刻的功夫,便與鑑定證書說得分毫不差。要知道,拍賣行當年可是集齊好幾位研究華夏古玩的專家,足足研究了大半年,才搞明白它的來歷——這是我從日不落的金雀花拍賣行,以兩百七十萬英磅的價格競拍到手。當時內人還說衝著名字好口彩,這筆錢花得值。我說她是捨本逐末,能得到它,本身就是最大的收穫。”
王命傳龍節,傳的是王命。裴修遠的太太用這名字開了個玩笑,希望丈夫的意願能像王命一樣,所向披扉,無人可擋。而在商界裡,這就意味著財富。
猜出這一點的商界夥伴,驚歎之餘,不免又開始說笑恭維,連誇嫂夫人說得沒錯,這果然是件寶貝,裴總得到它後生意越做越大,云云。
對這些身家豐厚的生意人來講,錢財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是個數字而已,所以對它的價格不怎麼吃驚。小小感慨一下,也就罷了。
但與會的師生們都是普通人,兼之這年頭英磅對華夏幣的匯率相當堅挺,聽到這件青銅器竟拍賣出他們難以想像的天文數字,一個個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獨有雁遊,卻是神情古怪。
仍自沉浸在驚歎之中的英老,並未注意到愛徒的異樣。
聽老友說罷此物來歷,他點了點頭,認可道:“我小時候聽說世面上有一件完整的王命節在流傳,但卻是曇花一現。我父親甚至還沒搞清收在哪家掌櫃手裡,又突然聽說已經出手了。他老人家不太甘心,特地打聽了一圈,才知道,原來是被當局以違禁物為藉口沒收,送給一個自稱喜愛華夏文化的米國高官。大概是覺得這事兒做得丟臉,還下了封口令,警告那掌櫃不許再提。我琢磨著,那軍官估計是找藉口索賄罷了,帶回國轉手賣給其他人,最後又輾轉流落到拍賣行手裡,正和你所說的對得上。唉,沒想到老爺子無緣得見的東西,倒讓我給遇上了。”
說罷,英老愛不釋手地繼續把玩著王命節。片刻,忽然又有了新的發現:“哈,原來它頭下兩側的圓穿繩孔,鈕柄還刻有文字。當年我打聽的時候,都沒人和我提過這點。老裴啊,別怪我見了好東西就放不下,你就讓我再看看,權當了結多年心願。”
“又同我假客氣。難道你不這麼說,我還能動手搶過來?”
兩位老者談笑之際,一個煞風景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青銅器都是國寶,嚴格說來這是贓物,裴先生不應該購買賊贓,助長他們的氣焰。還有英教授,也不該只顧著高興,要多勸勸裴先生才是。”
這話似乎頗有幾分道理。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