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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師傅,是不是和你同名哪?”
雁遊“吃驚”道:“你怎麼知道?”
“嘿嘿,我和他可是老相識啦。解放前他是四九城有名的修復大師,我父親也喜愛古玩,經常帶我去雁師傅那兒小坐。我當時才五歲吧,父親的一干朋友裡我最喜歡他,因為別的古玩師傅大都鬍子花白,說話慢吞吞的。雁師傅卻年輕得多,人又生得俊,不忙時還會跟我逗逗趣兒,我現在都還記得他那會兒的樣子。”
英老並不知道回憶裡的青年此時正站在自己面前。微微出了會兒神,又嘆息道:“可惜不知為什麼,有一天他忽然失蹤了,家裡被翻得亂七八糟,許多東西也跟著不見了。有人造謠說是他修復時毀了某軍閥的心愛之物,悄悄捱了槍子兒,我還哭著罵了那人一頓。我一直相信雁師傅還在世,只是有不得已才突然消失。這件事兒懸在我心裡好多年,直到今天看見你,才總算了卻一樁心事。”
英老,或者說當年的英生,雁遊對他也是記憶猶新,因為對方身份著實特殊:他的父親英榮,據說是宮內某位頗受西太后重用太監的養子,英這個姓氏,就是取自該太監名字裡的某一字。
西太后殯天、清順朝廷被推翻之前,那太監就悄無聲息地從宮裡溜了。聽說是回了老家,好幾年後軍閥上臺,才在四九城露面,身邊還多了位養子。坊間傳言,他當年趁亂偷藏了不少大內珍品,足足值得幾十萬銀元,出宮時倉皇間沒來得及拿走,這次回城是特地來取寶的。
這些傳聞,都是雁遊在認識英榮之後聽說的。稍一琢磨,就覺得這說法不靠譜:英榮的養父要是真秘藏了什麼寶貝,必然是悄悄潛回城來,取了東西就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人,哪兒犯得著在城裡待到病故。兵荒馬亂的,那麼招搖也不怕賊惦記。
從英榮偶然透露的隻言片語,雁遊推測英家的那位長輩大概真有些來頭,家裡也有不少收藏,但應該不會有什麼特別稀奇的至寶。
雁遊與英榮初識時,對方剛給養父送了終,辦了場風風光光的白事——估計這也是老太監收養他的原因,一來圖平時照看,二來盼著過世了有後人能執禮盡孝。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連英榮的兒子都變成了耄耋老人,他卻因一場意外,反而變得更加年輕。想想古往今來多少帝王傾盡一切只求長生,一時間,雁遊倒真有些說不上自己的遭遇是福是禍了。
從短暫的感慨裡回過神來,雁遊發現有件事很奇怪:當年臨死之前,他聽得分明,邁克爾想把殺人現場佈置成小偷搶劫殺人。怎麼英生會說自己是失蹤呢?
他便拭擦道:“原來您與我師傅還是舊識。只是,我師傅說他是因一場變故才流落他鄉,當年走得非常狼狽,舊宅幾乎都毀了。您發現他失蹤時,有沒有覺察到異樣之處?”
“宅子毀了?”英老詫異道,“不可能啊。當年我去看過,那宅子裡裡外外跟洗過一遍似的,非常乾淨,就是屋裡翻得有點兒亂,少了幾件東西。因為找不到打鬥的痕跡,巡捕房的人也沒立案,推測雁師傅是自己走的。怎麼,難道箇中還有隱情?”
乾淨?難道那兩個兇徒清理過現場?但他們為何突然改了主意?
雁遊疑問愈深,奈何沒有線索,英老也僅是事後得知,若問得多了,說不得反而招來對方的疑心。雁遊便搖了搖頭:“其實這些話師傅只對我提過一次,便讓我好好向學,不要分心瑣事。日子一久,再多的細節我也記不住了。”
英老這才釋然:“唔,大概是你當時年紀小,記憶模糊,把事情記得太嚴重了。雁師傅平時脾氣挺好,瞧著很好說話,但關鍵時刻很有主意,沒人能強迫得了他。”
這話卻聽得雁遊暗自苦笑:的確沒人能強迫自己做違背原則的事,但有心狠手辣之徒卻不惜為此殺死自己。
大約是這些日子忙著應付種種事情,無暇多想。現下故人重逢心情波動,連帶著回憶起死前的那一幕幕,雁遊心頭又有恨意漸生。恨自己力量不夠,更恨洋鬼與漢奸狼狽為奸,盜取國寶。
雁遊心緒翻湧,臉上不免帶出了幾分。見狀,一直看著他的英老不覺詫異道:“小雁,你怎麼了?”
“我……沒什麼。”鮮血染鑄的仇恨,縱然雁遊努力裝得若無其事,但一時之間,哪兒能做到全無痕跡。不但英老不信,連其他老師臉上都露出了惑色。
只是,越是想要掩飾,神色卻反而更不自然。雁遊正尋思找什麼藉口搪塞過去時,走廊裡驀地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聒噪聲音:“沒有人!沒有人!”
“書生,這是學校,不許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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