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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瑛也不負苦心,應了一聲:“恩。”
她起身跟著盛秋實上樓,對方又問她白天是不是有得休息,她挨著電梯牆實話實說:“要備勤。”
電梯門開啟,盛秋實回頭看她一眼,突然覺得她像一臺機器,穿制服的國家機器。
推開診室門,大姑與宗瑜媽媽仍在。
大概是得到了一些勸慰,宗瑜媽媽的情緒穩定許多,但眼眶仍是毫無意外地發紅。她看到宗瑛進來,用濃重鼻音低聲說了一句:“宗瑛,謝謝你。”
宗瑛還沒回話,大姑卻說:“之前你突然跑出去,駭了我一跳!”她自言自語一樣發牢騷:“從小到大,做任何事情,總弗與人打招呼。”
盛秋實同宗瑛遞了個眼色,暗中指指電腦桌後的一張椅子,叫她坐去那邊,自己則拖了張椅子坐到沙發對面,與兩位家屬說:“這次事故好像還比較嚴重,急診那邊都已經有媒體來過了,現在能通知到宗瑜爸爸嗎?”
“在國外出差的,哪裡能馬上回來?”大姑愁容滿面,又有點焦躁:“記者也是閒得沒事做,這種事情哪邊還要放到檯面去議論的?也勿曉得會不會對公司有影響。”
那邊嘀嘀咕咕議論,宗瑛卻並不太關心事情原委。
她手肘不小心碰到滑鼠,電腦螢幕亮起來,是她久違的PACS系統(影像歸檔與通訊)查詢終端,並且已經登入,擁有調閱許可權。
讀影介面顯示的正是宗瑜的顱腦檢查影像,3x4的12幅排列格式,她一幅幅審閱下來,基本可以確認宗瑜的腦部傷情況——
很幸運,沒有什麼大礙。
外面雨聲愈小,宗瑛閉上眼,主動遮蔽了室內的交談聲,竟能清晰聽到石英鐘滴答滴答走動的動靜。
心率被走針聲越催越快,彎曲的脊柱令人呼吸不暢,讓她回憶起昨天早上被推入檢查儀器的瞬間,有密閉的窒息感。
她突然難受地嘆出一口氣,隨即睜開眼,握著滑鼠的手鬼使神差重新點開了查詢介面。
盛秋實突然偏頭看過來,問她在點什麼。
宗瑛輸入病歷號精確篩選,順利調出屬於她自己的核磁檢查影像。
她答:“掃雷。”
屏光半明半昧,未經標記與增強的原始影像中藏著“判詞”。
經驗老道的臨床醫生,可就此做出診斷。
十分鐘後,在螢幕上努力捕捉資訊的目光逐漸暗淡,前屈的脖頸也緩緩後收,宗瑛雙肩垂塌,呼吸有一瞬的滯悶和消沉,最終重新靠回椅子裡,交握起雙手。
這個夏夜的診室中,竟從腳底攀上來一種幽幽的冷。
周遭好像一下子都安靜了 ,連走針聲也聽不見,但霎時卻又有喧譁破門而入。
宗瑛抬頭,只見有三個人衝進來,煞有介事舉著錄音筆相機叫囂著要採訪當事人。大姑及宗瑜媽媽都有些措手不及,盛秋實霍地起身,大聲請對方出去:“這裡是診室,不接受採訪。”
拿錄音筆那位連家門也不報,徑直奔向宗瑜媽媽開門見山:“請問你是死者家屬嗎?”
“死什麼死!你講哪個死了?”大姑伸手猛地一推,對方仍不改目標,只盯住宗瑜媽媽,繼續逼問:“請問你是死者邢學義的妹妹嗎?邢學義為什麼會在凌晨帶外甥出門?你對此事知情嗎?”
裝滿疑問的探針兇戾地扎出去,是一種粗暴的入侵與冷漠。
大姑怒火中燒,一把拿起茶几上的紙杯就潑向對方:“都出去!”
電子相機按動快門的聲音響起來,盛秋實上前阻攔,但仍有眼尖的發現了坐在電腦桌後面的宗瑛。
淺藍色制服襯衫格外惹眼,那人將鏡頭直接對準宗瑛,旁邊的人立即衝過來發問:“請問你是負責本案的警官嗎?”
就在對方按快門的瞬間,宗瑛偏過頭,抓起桌上的處方本擋了側臉。
她皺著眉拒絕回答,咔嚓咔嚓快門聲卻不斷,隨之而來的各種質問,宗瑛一句也沒有聽清楚。
內心此刻迫切企望無人叨擾的清淨,偏偏要被架上喧鬧審問臺,每一秒都煎熬。
保安姍姍來遲,重新恢復安靜的診室裡,卻添了幾分狼藉與沮喪。
從剛才對方咄咄逼人架勢中,宗瑛意識到這似乎不僅僅是一樁性質簡單的交通事故,或許牽扯了更多事情,但她現在沒有精力去關心。
時間指向凌晨3點56分,雨歇了,夜黑黢黢,每個人臉上都掛著過勞的麻木,各自癱坐著一言不發。
宗瑛回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