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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唇抿得更緊,汽車在潮溼血腥的馬路上穿行,窗外多的是無助傷者,車內則是另一個世界。
生命平等,但自古談不上公平。
然而抵達醫院也並不意味著脫離危險,瞬間多出來的傷者幾乎佔領了整棟建築,醫務人員忙得腳不沾地,無暇顧及到每一個需要救助的人。
藥品緊缺、床位緊缺、人手緊缺——沒有一項資源夠用。即便找到熟人,也被無奈告知:“盛先生,我們的醫生幾乎都在做緊急手術,實在無能為力。”
盛清讓問:“要等多久?”
對方搖搖頭。
他又看向宗瑛,宗瑛仍抿緊唇——一貫努力思索的模樣,她只講:“必須立刻手術。”
事情再次陷入僵局。
宗瑛猶豫半晌,突然皺起眉問:“有沒有上過臺的實習醫生?”
對方答:“有一位,但他沒有主過刀。”
宗瑛聞言用力咬住下唇,隨即又鬆開,抬首道:“請他做吧。”
“這位小姐,請問你——”
宗瑛沒有同人打交道的天賦,她略略側過身,挨近盛清讓,將這個任務移交給他:“請你說服他們。”
盛清讓壓低聲音反問:“宗小姐你要上臺嗎?”
宗瑛講:“不,但我會全程候補。”
她開口寥寥,卻莫名令人信服,眸光更是藏著不見底的冷靜,盛清讓同她對視幾秒鐘後,最終拿定了主意,說服工作人員允許這臺手術進行,但對方也告訴他:“沒有多餘的手術室可用,只有辦公室還能騰出地方。”
盛清讓為難地看向宗瑛:“可以嗎?”
宗瑛咬肌繃了一下,插在褲袋裡的雙手抽出來:“只能這樣了。”
手術條件差到極點,裝置聊勝於無,宗瑛換了衣服套上口罩進入臨時手術室,麻醉已經開始。
實習醫生只當過助手,面對臨時的抽調比誰都緊張,抬頭看了一眼不知是何方神聖的宗瑛,講:“那麼——”
宗瑛大半張臉都被口罩覆蓋,只露出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她講:“我會告訴你怎麼做。必要時——”她頓了一頓:“我會幫你。”
語氣中透出權威與穩妥,實習醫生只能握穩了手中的器械開始工作。
雙腿截肢不是小手術,需要力量、耐心以及技巧,在這樣簡陋的條件下更是巨大考驗。天氣炎熱,房間內血腥氣瀰漫,只吝嗇亮著一盞燈,宗瑛鬢角額頭都滲出汗來。
她指導實習醫生分離斷面的血管和神經,指導他更穩妥地進行結紮和縫合——自始至終都沒有拿過一把刀,一雙手懸在空中,右手隱約有些神經性地微顫,額顳血管始終繃著。
手術結束時天都黑了,實習醫生自認為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口罩還沒摘就急著向宗瑛道了聲謝:“感謝老師指導,老師貴姓?”
“不重要。”她眸色中積了疲憊,又囑咐對方:“密切觀察患者體徵,辛苦了。”
講完這些她去洗了手,末了摘掉口罩走出房間,一抬頭,迎面就見到走廊裡站著的盛家人——二姐、五妹盛清蕙,她們接到訊息剛剛趕到。
盛清蕙看到她明顯又是一愣,眼前這個人從“過路朋友”變成“三哥哥助手”,現在又成了“醫生”,多重身份的變化令人摸不清她到底是什麼來路。
但小姑娘也僅是暗暗吃驚,並沒有完全外露在臉上,只是扭頭同身後的盛清讓講:“三哥哥,手術好像結束了。”
盛清讓抬起頭,宗瑛的視線此時只落在他身上。
她沒有別的人需要交待,徑直走向他,說:“手術還算順利,但病人還在危險期,需要時刻留意。”說罷將雙手□□白大褂口袋,壓低聲音問他:“盛先生,天黑了,我們是不是要回法租界?”
宗瑛的意思很明確,時間不早,距晚十點越來越近,他們回法租界的公寓比較妥當。
這時二姐卻同一個護士爭執起來。
護士先是告訴她“醫院沒有空床位可安排”,二姐便駁:“怎麼會沒有床位?高階病房也不能安排?”,護士講“無法安排”,二姐便來了脾氣:“醫院今日這樣亂,我們也不樂意住,那麼這樣,你們派一名醫生去盛公館值夜也行!”
護士態度亦十分強硬:“沒有醫生可派。”
二姐一氣之下指了她道:“你等著——”說罷踩著高跟鞋馬上去院長室。
可她趾高氣昂而去,卻憋了一口氣歸來,明顯是被拒絕了。
她到這時才注意到宗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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