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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其他人各忙各的去了,六郎蹲在屋簷底下,一臉的生無可戀。
其實,真要說起來的話,這年頭幹哪行都不容易,反過來說,幹哪行也挺容易的。這容易與否,取決於做事人的態度。
像六郎,他當初去上學時,是帶著很大壓力去的。他太清楚讀書有多費錢,偏自己的腦子笨,眼看著同窗一個個都比自己學得好,他就格外得著急,生怕因為自己不夠用功,白白糟蹋了家裡的錢。說白了,他怕的不是讀書本身,而是擔心花了那麼多錢卻沒能學到該學的知識。
要是換個心大的主兒,完全可以高高興興的去上學,學得進去就學,學不進去就不學。不管是鄰村村學的先生還是鎮上學塾的先生,都不是很嚴苛的,平日裡也少有考校的。甚至他還可以接著讀書跟家裡多要錢,筆墨紙硯哪個不費錢了?家裡人對讀書又不瞭解的,稍稍多要點兒,壓根就察覺不出來的。
可六郎他做不到啊!
上學期間,他每日裡起得比雞都早,天還沒亮就開始苦學,日日都是如此,從未有鬆懈的一天。就他這個腦子,要不是比同窗用功個十倍百倍的,根本就不可能考上童生的。
好不容易被允許休學回家,六郎立馬高高興興的跟著父兄下地幹活,等農活差不多做完了,他又自個兒給自個兒找事做。眼看著要冬日了,柴禾絕不會嫌多的,還可以修繕房舍,清掃後院,反正眼裡有活的人肯定閒不下來。倒不是他願意幹活,實在是因為幹著活他心裡不虛,哪怕再累,起碼心裡是舒坦的。
結果呢???
眼看著就要到年關了,六郎被朱母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才兩天工夫,就託了關係找了門路,硬是給他塞去了老賬房那頭學算賬,還特地去鎮上給他買了個算盤。
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全都裝進書箱裡,再往腰間掛個算盤,六郎再度踏上了求學之途。只是這一次,註定比前次更苦命。
家裡其他人都不理解他,因為在一般人看來,走科舉之路才是最難的,不單需要用功苦讀,還需要一定的氣運,君不見沒到了科舉年考鄉試時,都會湧過來一群的白頭秀才。可當賬房先生,想來肯定比考科舉容易吧?天底下多少個賬房先生啊,再說老朱家的人也沒指望六郎能學到極致,就差不多能記個賬,算清楚成本、毛利、純利、分成就好了。
唯獨王香芹,目送六郎揹著書箱掛著算盤出門時,總覺得六郎的背影透著一股子淒涼的感覺。
假如說,考科舉是讀語文,那麼學賬應該算是數學吧?對於腦子不太靈光的人來說,這數學明顯要給語文難嘛,兩者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四弟妹,你說咱們年後先賣什麼?花生糖嗎?”比起王香芹,二嫂完全沒體會到六郎的悲傷,她順著王香芹的目光往遠處看了眼,只道,“真希望六郎學得快一點兒,別等正月裡咱們都開始做買賣了,他還沒學會。”
轉念一想,二嫂又樂了。沒學會也不怕嘛,沒人做賬她就虛報成本。要是六郎學會了算賬,想想那個笨腦瓜,肯定會有算錯的時候,算錯了只要是自己佔便宜就不說,嘿嘿嘿……
王香芹收回目光往旁邊一看,就看到二嫂笑得一臉的意味深長,以為二嫂是想著做買賣發財的事兒,她只道:“我原先是想著花生糖、笑口棗、糯米餈這樣的吃食不錯的,主要是成本低,還可以在家裡先做好,用擔子挑到集市、廟會上去賣。”
“對呀對呀,就是這樣的。”
“可那會兒不是不知道娘願意出本錢嘛?二嫂你想想,像花生糖這類東西,也就是步驟繁瑣了點兒,其實不怎麼稀罕的。早先我算得是你沒本錢,可不得揀幾種便宜的賣?如今娘摻了進來,咱們就不用這麼扣扣索索的了。”
二嫂一下子沒明白王香芹的意思,不過她這人看著好像是不太有腦子,實則卻很是有一股子小聰明勁兒。她低頭琢磨著,自己讓了一成利給四郎媳婦,按說就衝著這個,對方也不能坑她。說白了,那一成利是從她的利潤裡抽出來的,只有她賺了大錢,四郎媳婦才有的錢分。
想通了這一點,二嫂衝著王香芹重重的點頭:“四弟妹你拿主意好了,你聰明我笨,我全聽你的。”
願意聽話就好了,王香芹其實口才一般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勸服二嫂,好在二嫂配合得很,讓做什麼就做什麼:“那行,咱們趁著今個兒有工夫,先磨點糯米粉。”
老朱家的糧食還是多的,糯米也有,就是數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