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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六郎,左看右看了一陣子,忍不住道:“不然嫂子你也去歇著吧,明個兒一早還要去大伯那頭拜年呢,守歲有我就成了。”
吃的喝的倒是有的,雖說無論是朱母還是王香芹,都沒心情鼓搗這些東西,可她們手裡捏著錢,無論是請人做還是直接去集市上買,都容易得很。再一個,其他幾房也沒那麼過分,早在過小年時,就陸陸續續的送來了今年的年禮,雞鴨魚肉都有,糕點果子也不少,只是因為寧氏在孃家養胎的緣故,很多手工做的東西就缺了些,但也用其他的補上了。
也因此,就算這段年夜飯看著不算特別好,其實較之老朱家窮的那些年,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王香芹抬眼掃了一圈,遲疑了片刻後,到底還是點了頭:“也行,那我先去歇著,明個兒早些起來,你也好眯會兒。”
六郎點頭,其實他真的不困,畢竟這段時日裡,除了跟著父母一起去了縣城一趟外,他都沒做什麼事兒。農閒嘛,地裡又沒什麼活兒,家裡也沒緊要的事兒,別家忙著修繕房子,可他家的屋子雖然是舊的,卻是年年翻新的,壓根就不用專門騰出空來修繕。要是擱在以前,六郎還會去豬舍幫忙,可因為巡講那事兒,朱母不讓他去,加上豬舍如今也僱了人,並不差人手,六郎壓根就無事可做。
沒事兒幹就歇著唄,熬一夜也沒啥,橫豎明個兒正月初一也沒人上他家來的,等去朱家長房那頭給朱奶奶拜過年磕過頭,有的是時間回屋睡覺。
只這般,在別家熱熱鬧鬧守歲之時,朱家老屋格外得安靜。
六郎一個人待在堂屋裡打哈欠,只時不時的吃點兒喝點兒,順便用他並不聰明的腦子,盤算著來年的事兒。
……
大年夜守歲,很大程度上本來就是用來規劃來年的。
確切的說,是回顧一年的得與失,再商量來年要做什麼。譬如,家裡的孩子大了,該嫁的嫁該娶的娶,這些都要提上日程來了。再譬如,自家的人口多了,屋子不夠住了,就該琢磨著錢財夠不夠,能蓋幾間屋。還有類似於來年開春是養雞還是養鴨,或者該捉幾隻豬崽,以及春耕時自家的地要怎麼安排,種什麼莊稼,要不要劃半畝出來種其他的……
鄉下地頭的普通農戶家庭,肯定是比不得城裡的富貴人家,要操心的也基本上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可過日子嘛,本來就是由許許多多瑣碎的事情組成的。
換言之,除非是投胎到了大富大貴 之家,普通老百姓家,多數都是年復一年的過著差不多的日子。像家裡多蓋間屋子,或者能添一頭牛,就是一輩子難得遇到的大事兒了。
不過,今年很顯然是個特例。
託王香芹的福,幾乎整個縣城的鄉下地界都在談論同一樁事兒。
甚至於就不說鄉下了,連帶縣城裡都有人在為這件事兒犯難,其中就包括了縣太爺。
縣太爺給的命令是開春後,讓王香芹配合提供成年的公豬母豬,由縣衙門接手培育繁殖,再將之後的初生仔豬送到各家各戶手中作為賠償。其實,最方便的辦法是由王香芹這邊直接提供初生仔豬,可因為數量是不足的,只能雙方各退一步。
然而,這些事情並不是一句話就能完成的。王香芹對於豬舍的要求之高,縣太爺是心知肚明的,哪怕已成年的公豬母豬不似初生仔豬那般難養,可別忘了,母豬在妊娠期間,包括之後的生產過程中,以及坐月子期間,都必須接受全方面的照顧。
這是用於繁殖的種豬,而非簡單的育肥豬。
也因此,在鄉下地頭忙著準備過年的事情時,縣城裡一點兒也不太平,既要找地方蓋豬舍,又要招募人手做事。雜七雜八的事情一大堆,偏樁樁件件都馬虎不得,時間還這般緊湊。為此,縣太爺不得不要求所有人取消年假,本來縣衙門應該在小年那日就給所有人放假的,除非是出了特重大案件,不然整個縣衙門就只得兩個值房的人。可今年,所有人一直忙活到了大年夜下午,並被縣太爺要求正月初二一大早接著忙活。
造孽啊!!
不止鄉下地頭的養豬戶們在罵老朱家,連帶那些衙役們都看他們家不爽了。要不是因為朱四郎認罪態度良好,悔過也相當得誠懇,保不準還有人拿他出氣。
就在縣衙門的人忙得腳不沾地時,各處的里長也接到了上頭的任務。
讓所有的里長,在自己的管轄範圍內統計清楚養豬戶的損失,越詳細越好,還必須做到如實登記,以便之後衙門給予賠償損失。
講道理,這種事情是很難做到如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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