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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中人愛打獵,大戶人家家家都飼養細犬。柳家家規禁止子弟沉迷田獵,故而蓄犬不多,但也有專門的養犬人。獵犬之外,家裡還有她們姊妹養著玩兒的狸奴、i子,但鄭氏怕它們同雲秀太熟了,方便雲秀耍花招,便只命人牽打獵用的細犬來。
雲秀這才道,“那琴是章獻皇后用過的,聽說做琴的桐木上天生就帶一股異香,能吸引飛鳥走獸。當年章獻皇后彈奏時,香氣飄散百餘里,百獸匍匐,百鳥翔集。雖不知傳言真假,可我每次把琴搬出來彈奏,附近的小貓小狗也都會聚過來,趴在地上聽。”
這就不純粹是撒謊了——書上所記章獻皇后身上的種種異象裡,確實有百鳥來朝這一節。至於雲秀自己彈琴時小貓小狗來聽,也真有過。畢竟不光人愛在太陽底下彈琴,貓狗也愛來太陽底下趴著。
鄭氏聽得眼都紅了,只一言不發的瞪著雲秀。
杜氏側身對鄭氏道,“確實有這種說法。”
趙氏則也俯身向前,好奇的問雲秀,“那次我和你四嬸一起過來,瞧見屋簷下並排趴了七八隻貓,記得那會兒你就在對面彈琴——那張琴就是疏桐……萬壑松嗎?”
雲秀點頭,“是。”
趙氏道,“可我沒聞著有什麼異香啊?”
雲秀道,“我也聞不到,貓狗才能聞得到吧。”
蓄犬處離榮福堂不遠,片刻間已聞外頭犬吠聲。
雲秀知道是狗來了,便接著說,“記得有套曲譜常年和那琴擱在一起,應該也染上類似的香氣了。只要讓貓狗嗅一嗅氣味,就能循跡找過去了。”
鄭氏道,“那套曲譜呢?”
雲秀便直接回身推開裡屋的門,道,“我記得和書擱在一起了。”
那門一開啟,便可瞧見裡頭桌椅橫斜。
趙氏天真爛漫,嚇了一跳,“怎麼這麼亂?”
雲秀想了想,道,“母親大人不是說少了東西嗎?想是遭賊了吧。”
裴氏和杜氏都知道鄭氏帶人來抄過家了,聞言都低頭忍笑。
雲秀拉開抽屜,果然取出一卷曲譜來。
她便徑直拿著曲譜去庭院裡。
細犬吠過之後便不再吵鬧,只呆若木雞的立在養犬人身側。那是隻毛色漆黑、肋腰如弓的矯健幡子。這種狗容不得生人近前,且又兇猛矯健,故而常用來守門。
鄭氏在家時便常陪父祖出門打獵,對這些東西如數家珍。見牽來的是這麼只狗,又見雲秀一無所知的靠前去摸,心下不由冷笑。
誰知雲秀託著狗下巴摸了摸它的頭,那狗不但沒向她呲牙,反而將吠聲含在嗓子裡,嚶嚀得跟只貓似的。
雲秀淚目:果然有血有肉的比較容易溝通!她空間裡那隻石頭做的實在太難討好了。
雲秀將曲譜遞過去,細犬低頭嗅了嗅,敏捷的一扭身子,調頭便跑。
鄭氏忙道,“牽住它!”
養犬人收緊牽索,忙將細犬拖住。
裴氏和杜氏都問,“怎麼了?”
鄭氏單純只是看那狗對雲秀親善,覺著有些脫離掌控罷了。
便道,“還不知是不是她的話是不是靠譜,便放狗在自己院子裡竄,像什麼話?”
裴氏道,“那依大嫂的意思,該怎麼辦?”
鄭氏道,“把曲譜給我。”
雲秀便將曲譜呈過去。鄭氏翻來覆去細細檢視幾遍,依舊沒覺出有什麼破綻。
趙氏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也湊上來看了看,問,“有什麼不對嗎?”
鄭氏瞟了雲秀一眼,道,“她說話沒準個數,誰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她分明就在暗示雲秀性格多詐。換在平日,雲秀真想和她理論理論到底是誰嘴裡沒實話。但誰叫她今日就是在算計鄭氏呢?因此只當耳旁風過。
鄭氏見她竟一反常態的不動聲色,越發覺著她早和裴氏串通好了。便道,“我今日乏了,懶得陪她鬧騰,改日再說吧。”
反倒是杜氏看不過去了,笑道,“憑她哪句真哪句假,橫豎不過是找一張琴,找到了自然最好,找不到便另作計較,也不妨礙什麼。”又道,“您說要我們來,我們便來了。結果這才有眉目呢,您又說乏了。我們手頭都有一院子事要管呢,也不是市井閒人,說來就能來的。”
鄭氏聽她嗔怪,便笑道,“看你們這些個大忙人,我這個當嫂子的,怎麼還使喚不得你們了?”
杜氏笑道,“這不敢,有事您只管使喚,只是也別消遣我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