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稱作“遁世”。對她那個跟擺設似的阿爹,不知為何,竟有些肅然起敬了。
雲秀下山時法會還沒結束。
山下村的人大都去趕法會了,村子裡便靜悄悄的。
少年家中雖不算富貴,可也是當地殷實、有名望的人家。父親早些年是里正,兩個兄長一個在華陰縣當縣尉,另一個管著族裡的祭田、宗學一應事宜。楊姓是此地的大姓,半個村子都和他家同宗,頗有些人敬愛他父親當年扶貧恤孤,在法會上偶遇早年離鄉的故人,說起他家的近況,都唏噓不已。
雲秀偶然聽到幾耳,下山前便已知道,少年的父親已有下世的跡象了。她原本打算先取回少年的遺骨,再去歸還信物,也只能改變主意。
她本不欲露面,只悄悄的將墜子放在老人枕邊,藉助迷香託夢給他。然而來到少年家中時,猝不及防便聽到裡頭老人悲痛的哭聲,“三兒啊,你離家二十多年。今日再不回來,便永見不到你老父親了……”聽到裡頭侍奉的兄嫂們啜泣著安慰的聲音,手中墜子灼痛了她的手指,她心中霎時大慟。
她知曉自己尚未幫少年完成遺願,少年依舊有一縷殘魂未散。她心中所感的悲慟並非是她自己的,而是少年的。
然而腦海中不由自控的便記起老太太彌留之際的光景,記起老太太衰老然而依舊柔軟溫暖的手攥著她的手,哀痛的說,“秀丫頭日後便沒人疼了……”
那悲痛霎時便透髓入骨,再分別不出物我。
憂來其如何,悽愴摧心肝。
雲秀捂住胸口,疼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想,原來人不加節制的悲痛起來,是這種感受。所謂哀毀骨立,便由於此吧。
她畢竟修道已久,又天性淡泊達觀,尚不至被擊倒。正要將自己的哀痛同少年剝離開來,凝神清心,然而觸碰到少年留下的殘魂,便知它的脆弱,是經不起一道清心咒衝擊的。
她既已對少年的哀慟感同身受,便不能不心生悲憫。便挨住了疼,心想,便成全他,讓他先同父親道別吧。
她便幻化成少年的模樣,由那一道殘魂附在身上,輕輕推開了老人的房門,道,“阿爹,我回來了……”
二十餘年過去,少年依舊是離家時的模樣。
兄嫂叔伯們無不驚駭,縱使格外遲鈍的,也知道來者非人。紛紛為他讓開去路。
他便行至老人床前,跪下磕了個頭。
老人年紀大了,早已耳目渾濁,然而眼瞳中確實映上了少年的身影。他舉起枯枝一樣的手,想要摸一摸兒子的臉。那手晃了晃,卻沒有碰到然而他確實摸到了。旁人看到的是雲秀所幻化的模樣,唯有他,看到了靠雲秀的靈力維持著的那抹殘影。
那一瞬間老人便已意識到了真相,悽楚過後便也預設從軍二十年不回,最壞的可能便是最真的可能,他其實隱隱有所準備。如今老朽將死,已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了。能最後再見一面,便已心滿意足。
於是他握住了兒子的手,說,“回來便好,回來便……好啊……”
而後他輕輕拍了拍雲秀的手。
便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少年的殘魂也在這一刻從雲秀身上剝離,他回身過來,似乎想要向雲秀躬身,然而那殘念太虛弱,脫離了靈力的維繫,很快便消散殆盡了。
雲秀便也以少年的衣物和薄煙為遮蔽,回到了空間裡。
那帶了霞光的煙霧散去,屋地上只留一身疊好的翊衛袍服,上擱著家書並些許財物俱都是少年留下的遺物。早年一直埋葬在令狐韓氏為他立下的衣冠冢裡,今後大約要葬回祖墳了吧。那枚銀墜子,則攥在老人的手裡。
老人去世,屋裡很快傳來痛哭聲。這件神異之事,並未引起太大的慌亂。
待第二日清晨雲秀前來致哀時,靈棚已搭建完畢,棚下停放了兩尊棺木。
在死去二十餘年後,少年終於得到了家人的祭奠,回到了他魂魄所念之處。
因在華山上耽誤得久了,待雲秀回到觀裡時,華陽真人也遊方歸來。
短短五六日光景,雲秀覺著自己的修為大有長進。然而因從韓娘和少年身上感受了太多陌生的東西,她只覺這五六日比過去五六年還要漫長,竟沒有為此感到得意。反而因當日被少年的悲痛侵入了內心,這幾日胸口總是悶悶的,不能自得。
她的性子,豈會讓自己長久沉浸在悲傷裡?
便又開始給自己訂立許多目標,將日程安排得密密的,一刻都不得閒。
先是阿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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