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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我都記下了,有機會必定向阿爹提。”李沅道,給話題落下了句點。
十四郎點頭——想說的他也已說完了,自覺無更多交情可同他大侄子敘,便起身道,“叨擾許久,我也該告辭了。”
“哎——”這一字腔調一波三折,隱含了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你急什麼,我還有事要同你分享呢。”
看他那精神抖擻的模樣,十四郎就知道,這熊孩子故態復萌——或者該說狐狸尾巴藏不住——又要無事生非了。
畢竟已經同他和解,甚至做下了“日後一起改變天下”的約定。出於朋友之義,只要無傷大雅,還是該多少奉陪一二的。
“何事?”
“我還未娶正妃,這你是知道的吧?”李沅津津有味的說起來,“我還一直擔心,長輩們是不是把這事兒給忘了,怎麼沒見提起呢?誰知前日太母忽就說起——原來她已相中了柳承吉柳相公家,只是他家蘭桂騰芳,幾個女兒不相上下,令人難以抉擇。我就想,既然祖母選不出,不如我自己來挑吧,就做一番調查。”
十四郎默不作聲的看著他作妖。
“最先考慮的,當然是柳家長女柳雲秀。”他唇角帶笑,眉眼一勾,瞟向十四郎,“說來也巧,柳姑娘舅家表兄韓皋韓鳴鶴和我素有交情。這韓鳴鶴雖是武夫,卻雅善書畫,我便請他過府談書賞畫……誰知下人不留神,竟將我昔日塗鴉之作掛出來了。”
他一面說著,便伸手取來一卷畫軸,徐徐展開。
卻是副潑墨寫意的“仕女”畫,肆意揮灑的竹青色在白絹上暈染開來,宛若層層疊疊隨風揚起的輕紗薄霧,似夢似幻。虛寫的衣衫下卻有實寫的雲鬟鴉鬢,那是隱在朦朧青紗下驚鴻一瞥的回眸。睫下鴉影眸中水色唇上硃紅,寥寥數筆便將那少女身上實實在在的嬌俏和似有若無的清冷,勾畫的直擊人心。沒什麼正經的技法——你甚至可以說他畫得沒邊沒界的都不像個真人,可但凡你認得那畫中之人,必一眼就能看出,這就是她。
——十四郎早就知道,這熊孩子敏銳異常。做什麼都愛劍走偏鋒,但怎麼做都能直取題中真意,本質上是個天縱之才。
“就是這張。”李沅道,“這張畫,旁人都說看不懂,可韓鳴鶴一見之下就面露驚訝。在本王鍥而不捨的追問之下,幾壇悶酒之後,他終於吐露實情——這畫上的人跟他柳家表妹太像了,是以驚訝。但我畫的原本是誰,十四叔你是知道的吧?”
他這小人得志的姿態令他十四叔無言以對,“略有所覺。”
“那十四叔覺得,為什麼會這麼像呢?”
“……你覺著呢?”
“我也疑惑,於是仔細詢問了一番。原來這位柳相這位令嬡不怎麼得繼母的歡心,早在祖母去世後就被迫出家了,說是三年期滿後就接她還俗回家,結果五六年也沒接回來。誰知忽有一日,柳家就送來訃告說她已仙逝了。韓家急忙去奔喪,人卻已下葬了。韓家懷疑外甥是被繼母所害,柳家堅稱並無此情。為此兩家幾乎沒打起來。韓家到底是外姓,又沒證據,兩姓家長徹談之後,韓家便預設了此事。”
“哦……”
“韓鳴鶴卻不肯罷休,又回蒲州調查——原來柳姑娘寄居的道觀內曾發生慘案,有個與柳姑娘一道修行的女冠子被人姦殺了。事後沒多久整個道觀連同兩個知觀道長一併銷聲匿跡,已沒人知道柳姑娘的下落了……你沒見韓鳴鶴悲憤痛呼的模樣。他覺著是柳家怕連累族內女孩兒閨譽,謀殺了他妹妹。而韓家也是因同一理由不再追究。世情之惡、人心之薄竟至於此,他絕望了,決心棄文從武,將這些爛體面悉數掀翻踩碎……然後就醉得睡了過去。”
十四郎:……
李沅接著說,“按說道觀都沒了,確實無處追查。但好歹是一條人命,豈能就此放棄?我忽的想到,柳家千金同那日你我遇到的小仙女如此相像,許僥倖有什麼關聯呢?於是順著線索排查,竟意外發現,當年和柳姑娘一道同修的女冠子們悉數搬到了興寧坊南里一處道觀裡。再追查下去,竟發現那道觀是十四叔你出面替人盤下的!”
李沅目光灼灼的看著十四郎,“十四叔如何解釋?”
十四郎道,“巧合而已。”
李沅:……
“那小仙女就是柳雲秀,對不對?”
十四郎沒做聲。
“你說我若將此事告知柳相,會怎麼樣?”
十四郎道,“柳相應該會說,小女早已仙逝,此事同小女毫無關聯。”
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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