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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秀緊抿著唇,認真的,“——我們先發制人吧。”
“嗯……”十四郎目光暖暖的望著他,“……是對陳玄志,還是對天子和太后?”
雲秀愣了一愣——她說的當然是陳玄志,為的也只是不讓他供出十四郎來。可是她大概立刻便明白——他說的是他的殺父仇人,為的是報仇。
若他對自己的哥哥和養母下不去手,殺一個棋子洩憤,又有什麼意義?
她也看著十四郎,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頰。
十四郎道,“……我大概修不成神仙了。可是——若我想跟你四處雲遊,你願意帶上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更6月15日
第99章 錦瑟無端(七)
宮牆高聳,長巷逼仄。
雲秀跟著一點螢光,走在窄窄的巷子裡。
地上積雪並未仔細清掃過,殘雪融而復凍之後,結了一層砂樣的冰,踩上去嘎吱嘎吱的作響。
附近並無巡視或守衛計程車兵——事實上除了偶爾落在牆瓦上歇腳的雀子,根本就沒什麼活物往來。
雲秀便也不必謹慎的潛行。
她邊走邊打量著四周,疑惑大明宮中竟也有這麼荒涼僻靜的角落——然而再想想,中朝戰亂中大明宮也曾遭遇兵隳,戰後百十年間幾經修繕才漸漸重煥榮光,也難免遺下幾處荒敗的廢屋、駐留幾批百十年前的亡靈。
那點螢光浮浮沉沉的往前飄行,來到一處院落前,終於停了下來。
那院子裡倒頗有些人氣,庭中空地上闢了幾畦菜地,種了些矮小耐凍的菠菜韭菜。角落窗子和矮牆上挑著竹竿,上晾了幾件舊衣服。
很有些尋常百姓的氣息,卻全然不像是弒君者的寄身處。
但螢光確實停駐在此處了。從浴堂殿天子被弒殺的房間裡取出的螢光,說白了就是死去天子遺留的碎魂——是察覺到受自己栽培提拔的賤奴竟敢弒君那一刻,天子的暴怒。跟人不同,鬼魂清明直白得很,認不錯自己要找的人。陳玄志肯定在這裡。
……看來,是那個小囂張在唬人。
——陳玄志被打發到這種地方,可見新天子和他的同夥們根本沒打算從他口中問出些什麼。這哪裡像是要供出十四郎的樣子?
但保險起見,雲秀決定姑且進去探一探。
推門進屋,便見個蓬頭垢面的消瘦男子驚恐的回過頭來——他正蹲在供桌前,髒黑乾枯如爪的手裡還抓著塊冷蒸餅。
看到雲秀後,他睜大了眼睛,乾巴巴的嚥了口乾糧。
浮在一側的螢光忽的躁動起來。
——這是陳玄志。
看上去……像是被十四郎給打壞了腦子?但云秀從他身上感受不到癲狂或者痴傻的氣息——凡狂亂呆傻之人,魂魄和正常人往往都不大一樣。燥亂、破碎、缺失……異常得一目瞭然。可這個陳玄志,除了掌管奮勇的魂魄略動盪了些,其餘都和常人無異。他最多是驚懼了些、多疑了些,離發瘋變傻還遠著呢。
是裝傻?
可是他為什麼要裝傻?大明宮不是他老窩嗎?新天子和那些得勢的宦官們不是他的同黨嗎?只要把十四郎供出來,他不是就沒後患了嗎?
——這些宮斗的人做起事來,真不是正常人能看得懂的啊!雲秀想。
雖說不懂陳玄志為什麼淪落到要裝痴呆的境地,但有一點雲秀還是懂的——裝瘋的人往往處境險惡、求生欲強,並且比她擅長攻心鬥智。
她原本是來讓陳玄志閉嘴的。但此刻再遲鈍也意識到了,此事另有隱情。讓他閉嘴之前,最好先撬開他的嘴。
雲秀有云秀的心思,陳玄志也有陳玄志的心思。
聽到聲音時他確實受了驚嚇——一半為真,另一半為演技。但等他回過頭去後,屬於演技的那一半就卡住了。
這是見了超出想象能力的美貌時的正常反應。面對這種連天光都照亮了的美貌,陳玄志有些頭暈目眩。
待眼睛稍稍能適應之後,他才開始思維遲緩的疑惑——這種層次的美人,為什麼會來到這麼荒僻的地方。是來殺他嗎?還是來套話的?是誰派來的?不……應當真的是仙女吧。誰會派這樣的美人來對付他這個腦子壞掉的人?
而後他便聽那美人說,“我是神仙。”
陳玄志:……?
雲秀道,“我是神仙。”她不擅長拐彎抹角的套話,但她還是很擅長恐嚇的。她抬手點了點了身旁躁動的螢光,為它注入靈力,“我是來替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