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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懂這些繁多的各部族語言,但光看他們比劃也大致猜到他們在說些什麼。他們拿來交換的東西也各色各樣,殷如許還看見有個半大少年拿著一大塊閃亮的石頭,想和一個商隊換一塊糖。
那石頭不知是什麼東西,但著實好看,所以那商隊主人給他換了,少年喜出望外,喜滋滋拿著糖走了。
草原上物產不豐富,但商人自有不尋常的頭腦,他們低價換走的東西,若是帶回去稍加處理,賣出去轉手就是高價,若是沒有這種高昂利潤,也不會有那麼多商隊往來。而有一些眼光更是好的,隨時都能發現商機,殷如許瞧著一個商隊已經主動去找那少年詢問,大約是也想換那種石頭。
用來做首飾倒是適合,那樣的話,國都中的貴人們大概會很喜歡,到時候就不是這一兩塊糖能衡量的價值。
殷如許沒管他們,她希望這片草原上能多出現一些吸引人的東西,現在首先要緊的就是吸引更多的商人來此,帶動更多人流。祖母未過世前曾與她說,商隊如同水源,一地乾涸,必要水來滋潤,而水要活,必得有流通。
許多世裡,她確實什麼都不能做,但她偶爾會忍不住想,若是這樣如何,若是那樣又該如何。然後她發現,戰爭大多是因為貧瘠,因為沒有的人,不得不去搶。她心中早有個隱約的念頭,想若是這天下處處昇平,人民富有,不必去搶就能過上好日子,是否戰爭也會就此消失?
商隊往來,殷國商隊最多,還有來自於宮廷的隊伍,是她的母親王夫人派來的,給她送了不少草原上沒有的東西。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王夫人雖然氣惱她不聽話,心裡卻也掛念著。
殷如許握著王夫人的家信,眼睛微紅,坐在案前給她寫回信。仍是那些,勸她不要再試圖和趙國那邊接觸,勸兄長不要輕信趙胥此人,還勸她進言父親,與魯國交好。就像母親不能不管她,她也不能不顧自己的母親。
她正寫信,沃突進來了,手裡還拿著塊亮晶晶的石頭,見她含淚寫信的模樣,他臉上笑容一收,把手裡的石頭往小桌上一放,自己上前扭過殷如許的腦袋,端詳她的神情。
“為什麼哭?”
沃突笑著說話的時候,是個爽朗青年的模樣,可沉聲將怒的這會兒,又顯得可怕起來。
殷如許眨了眨眼睛,眼眶裡的一顆淚珠就掉下來,被沃突用拇指用力擦掉。
“我很好,只是在寫家信。”
沃突這才鬆開她的臉,“你想念親人?”
殷如許摸了摸臉,坐回去寫字,“我……已經習慣離開他們了。”她把信寫好,仔細壓在一邊,不太好意思地看了沃突一眼,依偎在他懷中,說:“沃突,我想……要一個孩子。”
沃突一愣,隨即摸了摸耳朵,不敢置信:“難道我還不夠努力?”他都怕自己太隨心所欲給人弄出個好歹來。
不是他努不努力的問題,是殷如許看上去弱質纖纖,實在不像是能做母親的模樣。沃突看慣了部落裡粗壯的女人們,她們一膀子能打三個殷如許了,生孩子對於她們來說也不是個輕鬆的活,殷如許這個模樣就更不用說了,沃突想了下她懷孩子的樣子,頓時心驚膽戰。
“不用這麼急,等你身體再好點。”沃突把殷如許抱起來,抱回床邊坐著,“等我再把你養壯一點。”
“嗯。”殷如許伏在他的肩上,感到很安心。
她曾有一個孩子,是她無數次痛苦的原因之一。她從第一世就知道那個孩子會來,也知道他會死,可是之後每一世她還是隻能看著他出生又看著他死。沃突的無數次生死幾乎磨滅了她作為一個女人的感情,而那個孩子,幾乎磨滅了她作為母親的感情。
她如今想要一個孩子,並非是為了填補這個長久的遺憾和痛苦,而是因為,她需要這麼一個孩子。這片草原需要一個有殷國血統的孩子,他會是未來的王,像他的父親一樣,強壯而健康,並且繼承她這個母親心中的願望,守衛他們共同的家。
所有和上一世不同的事情,她都會去做,所有上一世曾失去的東西,她都想得到。
因為被公主‘嫌棄’了不夠努力,沃突乾脆就沒壓抑自己,好好解了一次饞,於是殷如許第二日午飯都沒起來吃。
和烏日珠阿姆熟悉起來的宮女們瞧了,跑去烏日珠阿姆那邊吹耳邊風,說族長實在太亂來了,都不顧及一下公主的身體。烏日珠阿姆就去唸叨沃突,讓這個愣頭青族長收斂點。
沃突是不想收斂也得收斂了,因為他要帶人出去打一個部落,得離開族裡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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