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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再不必歸家了。
不知是釋然,還是在自嘲,柳鳳寒一直在笑著,他笑著在門前站了許久,他的脊背挺得筆直,直是過了一會,他才終於朝著門前欠了欠身,如所有將要遠行的歙人子女一般,他撩袍跪地,對著家中正門就是叩首三拜。
第一拜,他以頭點地,徐徐地道:“孃親,孩兒不孝!”
第二拜,他以頭點地,沙啞地道:“孃親,孩兒去矣!”
第三拜,他以頭點地,悵然地道:“孃親,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從此以後,孩兒再也無家!”
語罷,他廣袖一甩,便再也不看柳府,闊步離去了。
那一刻,正午的陽光斜映在石板路上,柳鳳寒修長挺拔的身影越行越遠,直是玉樹臨風,意氣風發。
哪怕目睹了方才的一切,卻沒有誰會真的覺得柳鳳寒是被趕出家門的落魄兒郎。更多的人唯是唏噓,唏噓柳鳳寒為柳氏賺來了這積家的大富,柳氏卻容不下這翩翩少年,還倒打一耙,嚴苛相逼。如此行徑,真是應了柳鳳寒最後說的那句,“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彼時,躲在角落裡的夙英也不禁感慨:“這郎君,倒是比那嶺北方氏的方狷更像個世家子。”與此同時,一向與她不善的炯七也不由地嘆了口氣。
徽歙縣路皆鳥道,鑿險縋幽,萬山環繞,在周圍崇山峻嶺的包圍中,走陸路去祁州並不省力,反是從門前新安江奔流而出,順流而下最是快捷。這趟離家,柳鳳寒自然選擇了水路。
第二日,周如水尚在夢中,便覺床帷一動。她緩緩睜開眼,就見柳鳳寒正居高臨下地立在了她床前,見她睜眼看來,他眉目俊朗的面上還揚起了一抹壞笑。
如此惡劣,如此唐突,直叫周如水挑了挑眉!
卻未待她說話,柳鳳寒已先聲奪人地道:“如姑子,日頭都快起了!卻還不肯出被窩麼?”他正說著,夙英已氣急敗壞地追進了屋來,她一走近便拽上了柳鳳寒肩上的灰麻布袋,直氣得嚷道:“你這人太可惡!哪有什麼咬人的惡貓?騙得我出去,自個卻進了屋內來!女兒家的閨房也是能擅闖的麼?”說著,她更是使力要將柳鳳寒往外拖,卻,柳鳳寒不動如山,他年輕而俊美的臉上笑意更濃,盯著面色變幻莫測的周如水,不過隨意地扯了扯肩上的灰麻布袋,扭頭嗤夙英道:“誰叫你蠢?”
聞言,夙英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一旁,周如水也是無奈,她支著額,不覺嘆道:“我昨個才對你另眼相看,今個你卻就現了行。”
如此,她也懶得再看面前撕扯的兩人了,攏著薄被便半坐起了身,直截就親力親為地拉下了床邊的帷帳。帷帳落下,終於看不清外頭的人了,她才又慢慢坐直,對著柳鳳寒冷冷地道:“你也太狂狷了些,做甚麼闖進來?”
帷帳外,見方才還看得清清的美人轉眼就隱在了一片朦朧之後,柳鳳寒失望地抹了抹鼻子。他轉身便靠在了屏風上,本就生得漂亮的眼,色澤濃郁地瞟了瞟屋外,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屏風,好整以暇地笑道:“這就得怪你了!你道要替小爺送行。小爺等了半日,你卻還在貪覺。”
這人若巧舌如簧起來,就永遠都會有他的歪理。周如水心知說不過他,便是說得過也要費許多口舌,索性便往枕下掏了掏,拿出紫檀彈弓繫上彈珠,白如凝脂的皓腕勾著弓探出幃帳,冷冷地哼道:“懶得和你廢話!你到底出不出去?再不出去,我便打得你滾出去!”
乍見周如水的反應,柳鳳寒也是一怔,再見她那雙白嫩豐腴的小手探出幃帳,正煞有介事地拉著弓,直指著他。一時也覺得好笑,卻又曉得她方才已是咬牙切齒,實不能再逗了。便也就認了輸,急忙安撫她道:“好了!不逗你了!不過是前幾日和你道南門那邊的白麵饅頭最是香甜,卻前幾日都未買著。今日我便早起去買了一些回來,這才趁熱給你送了來。”
說著,他還真的掏出幾個白麵饅頭遞給了夙英,微微一笑間,一面往屋外走去,一面似笑非笑地說道:“不過你也確實得快些起了,你可得給小爺送行吶!”
☆、第67章 徽歙朝奉第五十五章
彼時,時辰尚早,初晴的天空昏暗中還隱隱透著白光,寂靜的窄巷那頭,陽光尚未穿過屋簷。昏暗中,四人捏著乾糧邊走邊食,偶爾刮過的秋風帶著夜的寒,無端端叫四周都充斥著冷清。
周如水並不算餓,白麵饅頭吃了一半便有些飽了。再見柳鳳寒多瞅了幾眼她手中捏著的白麵饅頭,想也未想便把多出的另一個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