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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元瑜不好說她真的有點這麼想——以朱謹深的敏銳度,他一定聽得出沈皇后包藏的禍心,他一個病人,叫人這麼添堵,對他的病情能有什麼好處?
氣死是誇張了,氣到心情鬱結病情加重卻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
這種實話萬不能說,她只能道:“哪裡,是我替殿下生氣,不想把我的情緒傳給殿下,所以如此。”
許泰嘉仍是茫然,沈皇后是繼母又是國母,一個孝字壓著,朱謹深很難做出什麼有力反擊,因此至今沒和沈皇后在明面上發生過任何衝突,許泰嘉作為伴讀,知道一點兩方不對付,但沒意會到已經洶湧到了這個地步。
“扯謊。”朱謹深卻是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冷冷地道,“你想多了,我要有這麼大氣性,早就氣死了,還等得到今日。”
還說不生氣。
沐元瑜在心裡無奈地翻了個白眼,聽聽這口氣,根本就是快暴走了。
她瞄了一眼朱謹深手裡握著的書,薄薄的一本書冊已被捏得泛起了波浪形,他的指甲邊緣都用力得泛了白。
想勸不知從何勸起,索性先閉嘴。
許泰嘉不懂,上去撞了槍口:“殿下,您別想太多,管他那許多呢,皇上準了您的冠禮,這可是件大事,我和沐世子來,就是告訴您趕緊寫個認錯的條陳上去,不能耽誤了——”
“我好稀罕麼?”
“……”許泰嘉有點張口結舌,“這、這能不稀罕?拖好幾年了,皇上總算鬆口了,您不抓緊著,誰知道下回在哪呢。”
沐元瑜受不了了,她看得出朱謹深已在努力壓著脾氣沒對他們不相干的人發作出來,許泰嘉再狀況外地勸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拉了他一把,向朱謹深道:“殿下,您好好想一想,我們就先不打擾了,您有什麼事,隨時使人去召我們。”
朱謹深得到的處置是入寺反省,沒有禁閉這一條,所以他的人是可以在慶壽寺出入的。
拉著許泰嘉出去,許泰嘉哪裡想聽她的,但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掙脫不開她的拉扯——沐元瑜進學堂時已經是深冬,天氣凜寒,學堂沒開過騎射武課,他不知道沐元瑜在這上面的能力。
一路身不由己地叫扯出了門,知道朱謹深情緒極為不佳,許泰嘉也不敢大聲嚷嚷,直到下了臺階過了銀杏樹,快到院門口了,他才跳起腳來:“喂,你幹什麼,快放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沐元瑜打斷他:“許兄,你是殿下的伴讀,殿下現在不想理會人,你看不出來嗎?”
那言下之意很明確,許泰嘉也不能聽不懂:外人都看出來的事,你一個親近的倒不明白?
他就不太跳得起來了:“——那你也不能說都不說一聲就替我做了決定,還使那麼大勁。”
他說著想起來,要捋袖子,“你還掐我,我胳膊肯定青了!真是,你是小娘嗎?還掐人,我妹妹才這麼幹。”
沐元瑜好笑道:“我不使勁也拽不動你呀,難道我說了,你就聽我的?”
意思意思地湊過去看他的胳膊,只見青倒沒青,但留下了一個很顯眼的紅印。
許泰嘉指著嚷道:“你看,你看!”
沐元瑜順口反嘲了一句:“你是小娘嗎?這點印子還嚷嚷。”
見他瞪眼要跳,舉手道,“好了,我錯了,明日我帶塊硯臺給你賠禮。”
許泰嘉此時倒還大方:“賠禮就不用了,你知道錯了就好。”
正說著,林安跑了過來,道:“沐世子,殿下請您回去。”
沐元瑜一怔,道:“好。”
便往回走,許泰嘉下意識跟上來,林安賠笑道:“許世子,殿下說,他只是要找個人說話,沒有要緊事,您還是請回府去,天色晚了,別叫家中長輩懸心。”
他們今日學雖放得早,走過來慶壽寺的路上也需一段時間,再要返回自己府中又需不少時間,許泰嘉家中有個老祖母,極為寵愛他的——所以他才養成這樣天真的脾性,他到天黑不回府,老祖母必要掛念他。
沐元瑜在京上無長輩,到哪去無需跟任何人報備,就沒有這個顧慮。
許泰嘉猶豫片刻,老實說他沒怎麼見過朱謹深動怒,剛才那樣,他現在回想起來也有點發憷,加上他往日跟朱謹深實在也不太聊得到一塊去,兩人年紀差不多,心性歷程卻完全不是一回事。就道:“那好吧。”
轉頭向沐元瑜囑咐道,“有什麼事,你明天告訴我啊。”
沐元瑜應了,跟著林安返回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