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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片桃花林裡,他想,如果要死的話,他希望自己能夠死在她的身邊。
墓的邊上有一棵他親手種下的桃樹,幾十年過去了,那棵幼苗已經長得亭亭如蓋,即使是在其他大樹都開始落葉的時候,仍然是枝繁葉茂、鬱鬱蔥蔥。
夏日的桃樹花開似雲,仿似天上落下的一大片朝霞,點綴著她墳前的那一片晴空。谷中這些年66續續種植的上萬株桃樹,此刻延綿山間,形成了粉紅與雪白相間的花潮。
灼灼醉人的微香縈繞在鼻尖,沈文瀚神態安詳地坐在墓碑邊的躺椅上。
還是那個山坡,還是那個桃花盛開的時節,沈文瀚自豪地想著,就算是死,老天爺也知道虧欠了他,特地給他選了一個最好的地點,最好的時候。
要是能像當初一樣坐在草坪上,再靠近她一點,就更好了。還有遠處的木屋,慕瀚硬要在那裡建一座房子,哪怕是用原木建造的,他也嫌它破壞了這裡的景色。
如果見到溫如是,他一定會好好跟她說說,她豁出性命才生下來的好兒子,這些年到底給他惹了多少的禍。
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想要跟她說,人到老了,就總是愛回想當年。
而他的當年,沒有別人,只有一個溫如是。
漫長的歲月中,只有她的容顏一如既往地沉澱了下來。他的心,原來只有那麼地小,只能容下她一個人。
他並不畏懼死亡,如果生命的結束能夠將她帶回自己身邊。
沈文瀚隱隱有些期待,但又有些擔憂,不知道溫如是,還會不會在她離開的地方等著自己。他的視線開始有些迷濛,涼涼的風中,滿樹的桃花微微搖曳,有花瓣從枝頭緩緩飄落。
他彷彿能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在向自己慢慢靠近。
她的姿態從容,步履輕柔而堅定,就像他記憶中的那個女人。
沈文瀚眨了眨眼,努力隱去眼底的水霧,她的面容漸漸清晰,他張開嘴,哽咽難言。
最後只是含淚微笑著道了一句:“你來了。”
你來了,這就好。當他以為自己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在真正見到她的時候,卻只有這一句更符合此刻的心情。
他只是太想她,他只是,一個人活得太寂寞。
沒有她的日子太難熬,哪怕有她每年一封的書信慰藉,也比不上她輕輕的一個擁抱。
沈文瀚向前伸出手,唇間微微顫抖,“……如是。”
一隻沁涼的嫩白小手放入他佈滿皺紋的掌心,溫如是俯身,柔順地伏上他瘦若枯柴的大腿,抬臂環在了他瘦削的腰間:“對不起,我來晚了。”
沈文瀚輕輕搖頭,緩緩抬起另一隻手,遲疑地撫上逶迤在他腿上的如墨長髮。難道這只是幻覺?她還是像當年那樣地年輕,而他,卻已垂垂老矣。
可是指尖的溫度卻又在提醒著他,面前的這個女人真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個妻子。
沈文瀚試圖彎起嘴角,渾濁的眸中卻淚如雨下,他用出僅有的力氣牢牢抓住她的手,泣不成聲:“不要……不要再走了。”
“不走了,”溫如是心酸地擦去他臉上連綿不盡的淚,“我會在這裡陪著你,再也不離開。”直到你死去。
她直起身,緊緊抱著他的腦袋,活了大半輩子的沈文瀚在她的懷裡,哭得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孩子。
懷中的聲音漸歇,這樣的情緒激動其實並不適合行將就木的老人,溫如是想要抬起他的臉,卻被他偏頭避開,只聽他輕輕地小聲道:“不要看,我現在太醜了。”
溫如是的眼中漸漸瀰漫出哀傷,強勢如他,竟然也會這般患得患失,她一遍一遍撫摸沈文瀚銀白的頭髮,柔聲哄著他:“不醜,在我心目中,你永遠是最帥的。”
他老了,老得配不上她,可是他知道,他的妻子不會介意。他只是想多聽聽她說些好聽的話,僅此而已。
能夠再自己生命中的最後時刻見到她,那點最後的遺憾也消散了。
他很滿足。
沈文瀚無力地反手抱著她,視線一點一點地模糊,聲音虛弱:“我很想你。”
如果再不說出來,就沒時間了,方才的那番舉動已經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
“我知道,我也很想你。”溫如是收緊雙臂,眼眶泛紅。
他的唇邊微微牽起了一個微弱的弧度:“我有聽你的話……慕瀚很乖,他的兩個孩子也很聽話。”
他太累了,她的懷抱很溫暖,就像記憶中的那樣柔軟。
沈文瀚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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