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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是人,肉體凡胎,父精母血。”
春瓊泉仍在歌舞,束少年仍在吹笛,雷聲急仍在鼓瑟。天地昏亂旋轉,他身邊卻靜如永夜。
“有過生父,卻不如無父。有過生母,卻不如無母。”謝子文看看張清靈,又看看小十一,目光逡巡數次,終於喃喃問出,“人間的母子,都像你和小十一這般麼?”
“嗯?”
“你一路上總是親手抱著他,和他親香,一飲一食都親手哺餵。他怎樣淘氣,你都沒有生氣……”他不知怎樣表達,便一樣樣說著。
張清靈明白過來,見他微微溼潤的眼睛像兩顆葡萄,亮得醉人,心中不由泛起酸楚。她柔聲道:“多半……是這樣的罷。不過,我有時也待他嚴厲,他父親就更嚴格了,見不得孩子鬧騰。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又是我頭一個孩子,我心裡怎麼愛他都愛不過來,既盼著一宿這孩子就大了,能夠頂門立戶,又盼著他永遠都這樣小小的,能夠在我懷裡,風吹不著,雨打不到,永遠是孃的寶。”
“但是,有些人家,可不是好人家。有的人千求萬求得不來孩子,他們卻不稀得做父母。好孩子投生到他家裡,還要受他慢待。虎毒還不食子,啊,我不是說雷聲急,可他們連親生骨肉都要殘害。這樣的人,只是披著人皮的惡鬼罷了。”
小十一突然身子聳動,叫了聲:“媽媽!”
張清靈愛憐地揉了揉他的頭頂,道:“我在生小十一之前,就做過個怪夢,夢見個可好看的小男孩兒,說在天上選中了我,可他怕我不要他。”她的聲音低沉下來:“我怎麼會不要呢,這是我們母子的緣分。小十一就是孃的寶,孃的眼珠子、心尖子。我就是不要你爹,都不會不要你。”
小十一似乎安了心,肉乎乎的小身子又團起來,趴在母親懷裡,仰頭對著她笑。張清靈被他看得心都要化了。注意到謝子文投來的目光,她想了想,把兒子抱起來,稍帶戲謔對謝子文說道:“你要不要抱抱他?”
謝子文緊張起來,雙手在黃衣上擦了擦,又絞在一起,然後鬆開,有些期待地看她:“可以嗎?”
張清靈微笑著將孩子遞給他,待他抱實了,就鬆了手。
孩子是小小一團,暖乎乎的、沉甸甸的,露出衣服的小手像兩個小棉團兒。這重量壓在他雙臂上,溫暖得幾乎要讓人落淚。
但他沒有落淚。謝子文低頭看他,這孩子也是少有的乖巧、不認生,眼睛黑黑的、大大的,好奇地看著他,然後也伸出一隻棉包子一樣的小手,學著他娘剛才的樣子,摸著他的額頭,口齒不清地說:“痛痛飛,飛。”
謝子文握住這隻小手,按在了自己臉上。“張娘子,他就叫小十一?”
張清靈笑道:“還沒起大名呢。家裡都按排行叫他。”
“真好。”謝子文又重複了一遍,“小十一有你這樣的好孃親,真好。”
看著他,張清靈心底生出了無限憐意,想了想徘徊在心中那個念頭,還是當面提出:“如果你不嫌棄,我也可以做你的孃親。”
謝子文猛地轉過頭來,一直沉靜淡漠的臉上,出現了真正的震驚之色:“……”
張清靈索性一氣說下來:“你還小呢,下山過過人間的日子多好。我今年二十四歲,你才八歲還是九歲?按年紀,我也做得你的孃親。我和夫君住在眉州府,家境富足,地方寬敞,你若來了,有你的地方住,也有書讀,只是少不得有些管束……”她扶正了謝子文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正色道:“原來的母親,既然你不願意要,她就不是你母親。從今日起,我便是你的母親。”
不知什麼時候,春瓊泉停了歌舞,束少年也停了吹笛,雷聲急放下了銅瑟,他們,還有酒醉中醒來的稻娘,都看著他們。
“母親?”謝子文念著這個詞,嗓音乾澀沙啞,好像從來不慣說起,“母親?”
張清靈肯定地回答:“母親。”
謝子文垂下頭去,蜷縮起來的身體讓他看起來比八九歲更加幼小。他抱緊了小十一,向張清靈靠去。張清靈張開臂膀,抱住了他們這一大一小,她的身體溫暖堅實得像一堵牆,好像能擋住世間所有的黑暗和風雨,讓它們遠離她的孩子們。
謝子文閉上了眼睛。小十一在他懷裡,像一隻熊熊燃燒的小火爐。張清靈,這個自稱要做他母親的美麗女子,緊擁著他的背,她的下巴在他的肩上,她溫柔暖熱的手也輕輕拍撫著他的臂膀。此時此刻,他們,就是他整個世界的溫暖了。
片刻之後,他還是拒絕了:“張娘子,我不能跟你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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