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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祖息怒。”一個雙眸閃閃的西夏小兵輕聲喚道,“那既是妖人,定有些蹊蹺之處,只怕不是一般兵將能敵的。”
元昊瞪了他一眼:“滾出去,哪有你說話的地方!下次再敢跑出來,先打斷你的腿!”
小兵抬起頭來,露出了一張輪廓英秀的臉龐,泛著淺淺的紅色。他扁扁嘴,委委屈屈地說:“吾祖,你連日勞累了,記得歇息。”
元昊一怔,微微放柔了語氣:“去吧。”
小兵跑了出去。他騎上棗紅小馬,唿哨一聲,幾個侍女扮成的兵卒急忙跟上。他揚鞭催馬,一氣跑出老遠。侍女們騎馬緊跟著,聲聲喚道:“公主!公主!”過了好一會,小兵終於停了下來,把頭盔摘下,往草地上一擲,失聲痛哭。風聲呼嘯,吹散了她的髮髻,吹得地上的衰草一起一伏。她猛然望向高天,喊道:“我這樣不快活,他為什麼還不來?!”
營帳中,野利遇乞望著那小小的身影奔出去,疑惑道:“吾祖,拉木措怎麼跟來了?”
元昊按了下額頭道:“別管她,頑劣之至,回去便可嫁了。眼看上回府州送往麟州的水糧就要告罄,這時候麟州有了水,形勢就不同了!”
野利遇乞道:“吾祖,要不要請薩滿來此做法,應對妖人?”
元昊怒氣衝衝地拍了下案几:“什麼妖人?多半是叫宋軍裝神弄鬼唬住了!從三川口到好水川,哪場不是大勝仗?宋軍屢戰屢敗,一戰不如一戰,怎會突然冒出個釘子來?”
一旁的張元道:“吾祖說得是!未必是什麼妖人作祟。宋軍還有幾個驍勇之輩,輕易小看不得。上回在青眉浪埋伏,我軍頭回衝鋒就將王凱、張岊隔開,可那張岊真猛士也,阿綽一箭將他左右臉頰射個對穿,他居然將箭拔下,又揮槍殺來。那王吉取的是速戰之策,當時若能拖延幾時,以我軍三萬對宋軍六千,勝負當無懸念……”
元昊捏緊了拳頭:“可我們還是輸了!”
張元臉上微微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吾祖,一時之勝負,算不得什麼。我們只要和三川口、好水川一樣,截斷麟州、府州之間道路,以逸待勞,等著宋軍送上門來。他們無糧無衣,兵器朽爛,想活下去就必須出城作戰。到時,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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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秀才被謝子文裹在袖子裡帶出城後,兩人便乘上木鳥,一徑向府州飛去。輕雲朵朵從木鳥下方飄過,明亮的月光照得他們面龐衣衫皆如霜雪,像在月光海里行船。
謝子文檢視著下面的地形,問道:“現在府州是誰管事?”
白秀才道:“是張亢,這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剛剛打退過西夏軍。他本是文官,卻轉了武職。之前是鄜延都鈐轄,如今又受任並代都鈐轄,管勾麟、府軍馬事。”
謝子文奇道:“大宋崇文抑武,自太祖杯酒釋兵權後,朝廷便一直鉗制武將,總是‘以文馭武’,讓文臣來管著武將。當武將多憋氣呀,還有人這麼想不開,放著文官不做,要轉武職?”
“聽說他二十歲便高中進士,性情豪放不羈,頗通謀略,調任鎮戎軍通判後,十多次向朝廷獻西北攻守之計。”白秀才嘆道,“這倒是個真心為國的。我剛剛聽說,這次麟、府兩州被困,朝廷想放棄兩城退守保德,但終是不甘心。張亢母孝未滿,便被下旨奪情,臨危受命來對付西夏。當時,府州只憑天險與折家軍的悍勇自保。這人也有意思,竟神出鬼沒地越過西夏大軍,單人獨騎來到關前,拿出敕書大叫:‘我乃新軍馬也,開城!’。”
謝子文聽得大感興趣:“書生也這麼狂?這個上任法,真是千古一人而已!”
白秀才笑道:“我也想會會他!”
這時,黑暗的大地上出現了火光。白秀才細辨那亮著火光的地方,驚道:“西夏軍,琉璃堡!”這是元昊為長期圍困河東修建的要塞,存有大量糧草補給。他一拍謝子文肩背:“慢著!子文,既然來了,我們下去看看!”白鳥雙翅一剪,悄無聲息地落了下去。
通紅的火堆旁,一幫值夜的西夏兵正在烤火聊天。裡頭有個老羌兵,將一塊羊髀骨扔進火裡。火焰熊熊,羊骨很快就發出了被烤得開裂的輕響。
“這是做什麼?”白秀才不禁奇怪。
“好像是在占卜。”謝子文摸著下巴沉吟道,“古時我們焚燒龜甲,檢視裂紋走向,用以占卜,這個應該也差不多。”這老羌兵看了又看,突然大驚失色:“卦相可怕!明日一早,漢人便會突襲,我們須躲開才好!”
旁邊的西夏兵哈哈大笑:“漢兒都將腦袋藏在膝間,何敢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