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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我在夢裡,就見過窗前吊著的這幾個種綠蘿、蔦蘿的青竹筒,簾下是一盆芍藥、一盆玉竹……咦,芍藥沒了。”
李昀羲在交椅上看著書,含笑回頭應道:“挖出來做藥材啦。我想在空盆裡補種點什麼,一直沒想好。”
“還有庭院,我記得種了很多芸香和書帶草。天台……果然有曇花!”他笑著又走進來,“這裡這扇山水屏風一定是後來新添的,真好看。”
李昀羲挺了挺胸,驕傲地說:“那是我畫的。”
他依舊笑著,說:“當真好看。”
在這淡淡的一句話下,她竟然羞得一塌糊塗。
他取了那個種過芍藥花的四方空盆,用石頭和泥土疊出塊壘,種上長長短短數種青苔和細草。“山頂”安了個紅亭子,亭裡是彈琴的白衣文士,亭外是舞劍的紅衣少女,皆是他用土在掌心揉捏燒製而成。“山腳”下種了蔦蘿,已經開了五角紅星一般的小花,散佈在濃郁的青色裡分外可愛。
“盆景!”她看到完工的花盆,歡喜得撲過來,“好漂亮!”
白水部笑著說:“我做的,當然漂亮。”
這話似乎與之前的話相勾連。她微微紅了臉,乾脆轉過身,閉上眼裝睡,憑他再逗笑什麼,都裝作沒聽到。
安寧地過到夜半,白水部再次被激烈的咳嗽聲驚醒。他扶起李昀羲,她努力地捂住嘴,嫣紅的血還是不斷從她指縫間滲出。他拿過她的手檢視,她便猛地低頭,接連吐出一灘血來。
“昀羲!”
李昀羲抬起頭,雙瞳似乎由黑變成了紅色,臉上的神情也全然陌生,看著他似乎毫無感情。
白水部的心猛地揪緊了。
可她顫抖著說出的話,依然是她李昀羲的聲氣:“白鐵珊,你為什麼不走呢?”
第102章 荒島
“因為我要和你一起走。”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今天失去的是一隻手,”她哽咽道,“以後付出的代價,可能大到你根本無法想象。我也捨不得……”
“我做好準備了。”他按住她的手,“不管會付出什麼,那都是我自己願意的。你不要瞎操心,更別想著和我分道揚鑣。”
她提高聲音說:“如果我真的變得面目全非呢?如果我變得不再是我呢?如果你喜歡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呢?”淚水湧出了她漠然的眼睛。“我是真的很害怕。我怕我控制不住脾氣,說出根本不像是我說的話;怕我的血害死花草樹木、鳥獸蟲魚;怕給接觸到的人和動物帶來噩運;我一路上都想扭斷活物的脖子,吸它們的血,可我拼命忍著,怕真的變成怪物……白鐵珊,怎樣才能活得永遠都像李昀羲?我太累了。”
白水部心痛難忍。
魏夫人那句話似乎又在耳邊響起:“天魔印腐蝕心志和身軀,原本就極其痛苦……你以後就知道了。與其看著你的妻子苦痛纏身,吐血不止,一日日失去本來面目,變得邪惡殘忍、全無心肝,最終墮落入魔,變成你再也不認識的醜惡模樣,粉碎一切美好的記憶,不如此時給她一個痛快,讓她解脫!”
“不!”他絕望地說。
李昀羲怔怔地看著他日間新作的盆景,看著上面彈琴的書生、舞劍的少女:“這株芍藥,我挖掉它時,它花大如盆,清香撲鼻,我至今都記得那美麗的花朵。我不曾守著那朵花,看到它枯萎發黑、零落成泥,我就永遠只記得它美麗的樣子。”
到底,還是那個問題。
你愛的世間之物,你願意看它在最美的時候摔碎,永遠記住它美好的樣子,還是眼睜睜看著它一身磨痕、裂紋,漸漸滿覆塵埃、滾落爛泥,丟到街道上都無人撿拾?
你愛的世間之人,你願意看她在美貌善良、驕傲明亮時香消玉殞,還是眼看著她漸漸變得發枯齒黃、腰粗腿壯,變成市井潑婦心胸狹隘、唯利是圖的可憎模樣?
“你要說什麼我都明白,所以你可以什麼都不用說。”白水部澀聲說,“君子一諾,天崩地裂都不能改變。我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就必然會盡我所能。”
為什麼要眼睜睜地看著?我有心有膽,有手有腳,不是死人!我愛的世間之物,我會細心收藏,讓它潔淨光亮,遠離摔打和塵垢;我愛的世間之人,我會傾心相護,在風刀霜劍中守她一顆赤子之心。
李昀羲低下頭:“可我怕變成我自己都憎惡的模樣,我卻什麼辦法就沒有……”她握住白水部的手,抬頭殷切地說:“我想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
“到誰都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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