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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眼在一次強烈的閃光後熄滅,像打火機用光了最後一點燃料。紅寶石似的雙眼霎時間黯淡如煤炭,不知道它是本來就這個顏色,還是在那種讓雙眼閃爍的能量最終消失之後,燦爛的紅寶石也一併枯萎。一直流轉不休的金屬羽毛開始軟化,彷彿冰凍後直接扔進火裡的食物,迅速地變軟,而後滴落,再也吸附不住軀幹。烏鴉塔靈散落下來,曾組成羽毛的東西一滴滴落到地上,看上去像融化的柏油。
它融化得很快,越來越快,羽毛和皮肉散架,露出下面銀白色的骨骼。骨骼上似乎有著奇特的花紋,只是曇花一現,迅速失色,如同古墓中出土的絲綢。格洛瑞亞捂住了嘴巴,依然沒能完全捂住她的哀鳴。
那不太可能出自塔靈或塔主的自主願望,它毀壞得不夠快也不夠慢,過程十分醜陋,結局不可挽回卻又不夠徹底。一堆殘骸,依稀能看出羽毛過去景象,如今躺在柏油似的粘稠黑色物質當中,兩者環繞著散亂的、黯淡無光的銀骨架,亂七八糟地垮塌在了傳送陣當中。
引路與開啟傳送陣似乎成為了最後一根稻草,讓不知存在了多久、“倖存”過巨大傷害的塔靈宣告報廢。
現在可沒空為此感慨,更要緊的問題在於,那兩隻腳爪也快站不住了。
方才穩定的傳送陣也開始閃爍,如同烏鴉塔靈那對閃爍的眼睛。
米蘭達衝了出去,她的身影在閃爍中消失。多洛莉絲隨即向前一步,這位大部分時間默不作聲的死靈法師第二個踩入了傳送陣當中。格洛瑞亞咬住嘴唇,布魯諾嘆氣搖頭,魯道夫咂了咂嘴,法師們神情不同,動作如一。
他們走了進去。
塔砂也一樣。
傳送陣那邊是未知,讓人警惕也讓人期待。她毫不猶豫地賭上這一局,同時沒給任何人下前進與否的命令——在不知哪一條才是生路的時候,每個人做出自己的選擇,每個人對自己的性命負責。
一些人咬牙衝了進來,一些人抗拒地留在原地,還有一些猶豫不決,邁出的腳步緩慢,像被粘在地上。傳送陣替最後那種人做出了選擇,兩隻小小的鳥爪終於落地,傳送陣最後閃爍了一次,徹底熄滅了。
傳送法術的力量拉扯著塔砂的身體。
他們一路走來,已經使用過了幾個傳送陣,那些傳送陣像電梯一樣平穩。但這一個不是如此,是因為不恆定傳送陣本來就是這個德性,還是陣眼塔靈的突然報廢給它帶來了意外?被傳送的人們不得而知,只覺得天旋地轉,天翻地覆,好似被放進一隻滾筒洗衣機中,還直接開到了最高檔。
漫長的一秒後,塔砂從傳送陣的另一邊掉了出來,要不是她長翅膀之後自主練習了各種飛行員課程(包括空中轉體三千六百度云云),她一定也會被顛簸晃盪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塔砂踉蹌了一下,迅速穩住身體,打量周圍,只見所有傳送過來的人都在旁邊躺得橫七豎八,暈得七葷八素。
無論是法師,法師學徒還是護衛兵,在此刻都不約而同地躺倒在地,沒法站起身,一些特別悲慘的人還扭頭嘔吐起來。要是這是那位塔主人的陰謀,陰謀進行的相當成功,塔主只憑借一個快要失效的傳送陣,便把這一隊人的戰鬥力廢了九成。
僅剩的戰鬥力塔砂環顧四周,周圍除了難兄難弟之外,什麼也沒有。
傳送陣的另一邊,沒有嚴陣以待的魔像大軍,沒有蓄勢待發的各種法術或各種魔法生物,更沒有先行者或塔主人的影子。他們正站在一個圓形高臺之上,周圍空空如也。
腳下這個圓臺和傳送陣一樣大,剛才的傳送陣就能裝下塔砂這一整隊的人,如今過來的人減少了一半,要站下全部更加綽綽有餘。即使如此,向四周望去依然叫人膽戰心驚,塔砂只看了一眼,便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趴到了地上。
當你頭暈目眩、腳下如拌蒜地站在懸崖邊上的時候,每個人的下意識選擇都是儘快趴在地上,讓大地和摩擦力抓住自己。
圓臺周圍,沒有任何柵欄,直接就是深坑。這麼說吧,就像依然處於剛才廣闊的那一個樓層,但整個平面只有足下的高臺是實心的,其他部分完全空著,可以從這個平面一路掉到塔的最底層——整個空間到底有沒有剛才的實驗室層那麼廣,周圍的高度是否真的與塔一樣,兩者全部無從得知,這裡又一次一片漆黑,能看見周圍的景象,還多虧多洛莉絲在到達後立刻點燃了黑蠟燭。
多洛莉絲是在場另一個看上去不太糟糕的人,她依然面無表情,和其他人一樣半趴著,護著手裡的黑蠟燭。有傳說這位死靈法師在各種法術當中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