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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憂既除,這個時候,她才感覺殘留身體中的疼痛以及勞及筋骨的極致疲憊,在他輕柔的撫摸中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往事一幕幕浮現,那些清楚明瞭的喜怒哀樂,將她的心填得毫無空缺。安定,溫暖,一生如此,再無缺憾。至於將來能攜手共渡幾年,那又有什麼重要?只要他疼愛著她,她亦憐惜著他,就是幸福美滿了。
然而這些往事之後,卻總有一縷陰影飄浮不定,她望不清、看不明,卻覺這陰影如同絲線,能將她此刻所有的歡喜一圈圈地束縛,令她難以心安,猛然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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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帷帳內還是黑暗。身旁那人呼吸輕淺綿長,似還沒有睡醒。夭紹輕輕動了動身子,想要從他懷裡離開,不料這一動身子竟似散架了一般,四肢骨骸,竟無處不痛,忍不住低哼了一聲。
“怎麼了?”他攬住她,輕聲問道。聲音清冽淡柔,並沒有絲毫睡意。
夭紹滿面通紅,低聲道:“沒什麼,你繼續睡吧。阿公……說讓我亥時前一定要回府,不然他會擔心。”邊說,邊掙扎著坐起,在黑暗中摸索散落一旁的衣裳,一件一件穿上身。
郗彥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現在大概已是寅時了。”
“什麼?”夭紹一驚,繼而臉上又火辣辣地燒起來,“怎麼辦?四叔還在前庭等著……”
郗彥緩緩坐起,輕聲道:“方才你睡著了,我已讓人帶四叔去秋棠館中歇下。太傅府也派人通知了,說是……你喝多了酒,要在郗府歇一夜。”
夭紹聽罷,艱難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言語。手上正拿著的一件外裳已被撕破,想來也難穿上身。她怔怔坐著榻上,一時不知該下榻還是該重新躺回去。
“夭紹……”郗彥在沉寂中出聲,將她拉向自己懷中,想要道歉,卻又難以啟齒方才對她的侵犯。過了半晌,才柔聲道:“我從今日起戒除寒食散。”
“真的?”夭紹微笑,臉頰貼著他的衣襟,“那我每日傍晚來幫你行針渡氣。”
郗彥笑了笑:“今後辛苦你了。”手指撫摸她的發,又道,“陛下昨日已與我說了舉行婚禮的日子,是這月二十八日。”
“這麼快?”夭紹垂首,抿著唇笑了笑。心中正覺歡喜的同時,腦海中卻又浮現夢中的陰影,笑意漸漸地消隱在唇角,沉默起來。
郗彥感受到她一霎低落的情緒,握住她有些發涼的手:“你在擔心什麼?”
夭紹想了片刻,才說道:“先前師父和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郗彥握著她的手微微一緊,輕笑:“你在擔心尚?”
“是,”夭紹坦然頷首,“我知道你絕不會因為要雪魂花而答應師父的條件,因為你當尚是最親的兄弟。而尚與你一般,也對你情同手足,若沈少孤當真與他去談此事,他會不答應麼?如果讓他犧牲自己的婚姻來換回雪魂花,我們情何以堪?如若他不答應,北柔然和北帝當真連成一線,鮮卑的處境豈不更為危險?”
“你這麼關心他?”郗彥淡淡一笑,不留痕跡地鬆開她的手,轉過身,披上外袍,著錦靴下榻。
夭紹愣了須臾,拉住他的衣袖:“阿彥!”
郗彥似乎低聲嘆了口氣,將袖子從她指間輕輕抽離,出了帷帳點燃一盞燭臺,而後轉過身,將亮光引至夭紹面前。他放下燭臺,俯眸微笑,話語閒淡:“方才的那些話中,你只考慮他答應會犧牲什麼,不答應又會有什麼處境。卻從沒有想過,我沒有雪魂花,我會如何。”
夭紹看著他深黑的眸子間壓抑的怒火,終於明白他言下何意,一時又傷心又氣惱:“時至今日,你原來還不明白我的心意?我擔心他不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而是因為他是你最重要的親人。難道你就不擔心他?難道你就這麼在乎雪魂花,在乎生死?”
郗彥看她半晌,眼中浮出無盡悲哀,微微笑道:“難道你不在乎?”
“我不在乎!”夭紹斷然絕然的語氣令郗彥面色愴然一白。夭紹赤足下榻,將他緊緊抱住,柔聲道:“我們已被這雪魂花糾纏了這麼多時日,喜為了它,愁為了它,所有的心思和情緒都牽掛在它,憑什麼?其實雪魂花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無論天命怎麼定,我都和你生死與共。師父為迫你就範,總是危言聳聽,你不必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也不必顧慮我的今後。”
“夭紹?”郗彥震驚,看著懷中目光堅定、神色毅然的女子,心中波瀾起伏,不明是喜是哀。
也許人生所求,至喜不過如此,至哀亦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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