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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鈴清脆的碎響,像極了女子歡快的輕笑,一絲不甘隨著那鈴聲湧上來,纏在心頭。
為什麼她總能這樣若無其事,別的女子從妓館裡溜了一圈,哪個不是變成了驚弓之鳥?哪一個不是被那些個骯髒勾當嚇得魂不附體,面無人色,偏就她不一樣。
上元燈會,他一眼就認出了纖纖的笑容,他從來沒見過笑得這樣開懷的她,可也是因為她的開懷,他就更恨了。他殺了秦香玉之後,便輾轉走上了逃亡的路,自那以後,他沒有過一天好日子,他想盡一切辦法去找自己唯一的親人,可是最後,卻只見到了姐姐冰冷的屍體。
漳州朱家,有過不少仇人,現在朱家落敗了,痛踩落水狗這種事也是再稀鬆平常不過。
去光顧朱大小姐的人不少,使出各種狠毒招數來折磨她的也不少。
人人都覺得她罪有應得。
人都說禍不及子女,父債不需女來償,硃紅也曾相信姐姐能苟活於世,至少不會比他更糟糕,然而,並沒有。
仇恨是很奇怪的東西,沒有人阻止,便會如瘋草般蔓延,如同生長在池塘綠水之中的浮萍,不知不覺就佔滿了一整個水面。
仇人找不到硃紅,便把所有的恨意都發洩在了硃紅的姐姐身上。
可憐朱大小姐身嬌肉貴,被那個噁心的男人玩不得幾回就累病了。
當姐姐遍體麟傷的屍體橫在硃紅面前,他已經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硃紅沒有錢,贖不回姐姐的屍首,只能看著勾欄裡的人把姐姐裹進草蓆,扔進亂葬崗子,他們甚至不願意把她停放在義莊。
他踏著淒涼冷夜,在惡臭的屍堆裡翻找,最後卻只翻到這樣一串響鈴。
曾經,他也是像纖纖那樣幸福的,曾經,他也有爹孃疼著,有姐姐寵著。
明明他就該比纖纖過得好啊,可是沒有。
纖纖是個有福的,就算是身陷泥沼,她也總是比他幸運得多,他甚至不明白萬花樓裡那骨瘦如柴的小姑娘為什麼會幫纖纖?難道是基於吃貨的情誼?
硃紅聽銅鈴在瓦礫上滾動的聲音,叮鈴,叮鈴……
它滾下了瓦槽,掉在了街心,有騾車經過,碾了一下,銅鈴便顫抖著落到了水溝裡。
落魄的人,總會越過越糟,水往低處流嘛……可是纖纖怎麼不會這樣?
硃紅一拳頭砸在了床板上。
這時,門外傳來了小心翼翼地敲門聲,一個壓低了的聲音飄進來:“紅兒,你睡了嗎?”
硃紅翻身起來,不耐煩地扯開了衣襟,擺出一派的慵懶美豔,一撩髮長,靠向了門邊:“你來了?還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
一個人影笑嘻嘻地摸進來,捏著他的下巴往門邊一推,輕聲道:“等急了?是等我……還是等錢呢?”
硃紅的眼睛閃了一閃,道:“自然是等人。”他半推半就地扶著那人的手臂,順勢擋開了捏在下巴上粗礪的手掌,他用極其陰柔的嗓音說,“今天不收錢了,算是便宜你……不過,你得幫我做一件事?”他附在那人耳邊,吹氣如蘭,那人的半邊身子都要不聽使喚了,只顧摟著他嘰嘰壞笑。
“沒想到紅兒還有這般玄妙的心思,我還以為……以為你只喜歡男人呢……”那人聽完了他的話,神情便有些古怪起來。
“呵……”硃紅眯了眯眼睛,眼縫裡,卻迸射出了一抹迷離的冷光。
纖纖等不到柳老爹回來,就心急如焚地跑了出來,因為心急,那溫吞緩鈍的性子好像改變了一點點。這時候腦子裡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她很快分辨出了纖纖這次去霍家與上次去霍家有什麼不同——上次,多半是假的,為的是隻給笨纖纖正名,可是這次不一樣……
她提著裙襬,跑過熟悉的街道。
若是換在以前,她是連東南西北也分不清的,所有細微的改變,所有的進步,好像都來自於小七。纖纖害怕小七出事,甚至開始害怕沒有小七陪著的日子。對於一個不愛思考又懶又笨的人來說,聰明人便是最好的柺杖,小七,便是纖纖最好的依靠。
纖纖抄近路進了一條巷子,這條巷子很熱鬧,四下酒樓林立,行人往來如織,纖纖和小七在這兒擺過攤,纖纖知道,從這條路過去,可以少走一些彎路。
是啊,少走些彎路,卻使她走上了一條不歸的命途。
硃紅沒想到纖纖來得這樣快,他觀察過一段時間,發現纖纖和小七經常來這巷子裡賣布偶,不過這兩天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反常,他還以為自己還要熬一段時間,沒想到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