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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這胎一點兒也不安生,經常又是暈又是吐的,一旬之內程家貴帶她進了三回鎮上,濟春堂那大夫都服氣了,說沒見過這麼能折騰的。
“我跟你們說了懷孕之後別總慪氣,要高興,每天吃得好人也高興就啥事沒有,你非要反著幹就別來找大夫救命,我救不了這個命!”
“那我媳婦兒她……”
“我給你開個方子,你抓回去熬給她喝,喝幾天就沒事。我再提醒你們一回,啥也不要想,也不要操心,也不要焦慮,也不要天天生氣,這些對你肚子裡的娃都不好。”
這年頭窮人家很多看不起病,治傷寒感冒的藥都不便宜,別說她是要滋補安胎。進一趟濟春堂半兩銀子說沒就沒,周氏回去的路上更不好,走到半道上還抹起眼淚來,問程家貴咋辦?
才剛懷上就這麼花錢,自家這幾兩銀子哪頂得住?
尤其又到年關,就哪怕不辦年貨也要準備一筆孝敬錢,這個年過完他們還能剩下什麼?
這娃要怎麼生?
生下來拿什麼養啊?
“我就說那買賣不能丟,這一丟非但沒有進賬還要面臨花錢如流水的情況……”
“大夫剛才說的你沒聽見?你別哭了!回頭實在缺錢我去借點,你顧著肚子,不要操心這些。”
“話說得容易,咱家現在這情況我怎麼不想?我睜眼閉眼都在想,打也打不住的。”
“你就不要盯著大哥跟三弟他們,多看村裡其他人家。咱們有田有地還有些銀錢咋過不下去?村裡村窮光蛋多了去,欠一屁股債的都還在過日子,我們這還算好的,就兩張嘴吃飯,上不養雙親下不養子女。”
……
因著周氏時常喊不舒服,程家貴更走不開,以前他有點事要出去半天只會告訴周氏讓老實待著別做危險的事。現在光這麼叮囑都放心不下,臘月二十,他又有事,怕出去耽誤久了特地跑了趟周家想請個人來陪媳婦兒。
過去周家的時候別人都不在,說是親戚家辦喜事,全家吃席去了,周氏她娘手裡有點活沒做完,想晚點去,就撞上女婿過來。
當然也想去吃席,但還是更想跟女兒好生嘮嘮,周氏她娘就託人帶了個話,自己往何家老屋去了。
母女兩個說了什麼暫且不提,等程家貴回來,同丈母孃道了謝,又客客氣氣將人送走,他問媳婦兒周氏想吃點啥,準備上灶給她做去,就聽過路的說周家院子鬧起來了,周大虎婆娘站在院壩上罵人八輩兒祖宗。
前頭程家興就說了,年前是容易出事的時候,他還提醒過出門賣字糖的千萬當心。
因著有債不翻年的說法,甭管是欠錢或者欠租的這兩個月都被逼得很緊,給逼得急了就會有人走極端做出謀財害命的事。
程家興這麼提醒了之後,程家富跟何家兄弟都找了親近的人一起出門,至今沒遇上事。程家興是有錢,他家裡天天都有人在,賊偷兒這些也不敢來,周家就倒黴,估摸是知道他家全去吃席去了,就有人去碰了運氣,家裡正門是掛了鎖的,沒給撬開,旁邊灶屋卻只不過虛掩著。平常做賊的並不會往灶屋去,會疏忽在所難免。
那灶屋裡別的也沒有,只不過堆著乾柴放著油鹽。
去做賊的也不講究,沒偷著錢就把周家的豬油罐子抱走了,豬油罐子裡平時裝得不多,可這不是過年?前些天他們才熬過一回油,這罐是準備吃一整年的,出去吃個席的功夫它丟了。
周大虎婆娘在院壩上罵半天了,剛才罵完八輩祖宗正罵到子子孫孫就看見她兄弟媳婦小跑著回來。
“你上哪兒去了?你不去吃席不知道把家看著?”
“女婿有點事讓我去照看閨女,我在程家那頭,遠遠兒就聽到你在叫罵,到底咋的?出啥事了?”
不等周大虎婆娘答她,邊上人就說:“你家說是遭了賊偷,丟東西了。”
周氏她娘心都提起來,嗓子吊得老高,問丟了啥?“我出去鎖了門的!鎖頭給撬開了嗎?”
“你是鎖了門的,你鎖了家門那灶屋門呢?”
周氏她娘還想著灶屋裡有啥可偷,忽然想到前些天熬那一罐子油,她腿一軟就要往地上坐。
看她這樣,周大虎婆娘也沒罵她,轉頭罵上程家貴,說做女婿的不知輕重,他要出門不知道讓他娘去照看,他娘有事還有他大嫂,大嫂也忙不開還能把人送去程家興那院子去待半天,跑來這頭來找什麼人?侄女兒懷的是他老程家的種,還要孃家人管?程家上下死絕了嗎?現在好了,人讓他喊去家裡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