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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幽的琴聲,絲絲遊入耳中,令人說不出的殘酷。
一直以來,兮兮都認為彈琴是用來抒懷解悶的,或婉轉低迴,或輕盈歡快,或澎湃激昂…
有生以來,兮兮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琴聲。
每一個琴音,都宛若一記刀風,每一次絃動,都好似銀瓶炸裂。那淙淙琴聲,流瀉而出的時候,便如同一片殺伐慘烈的戰場,一片片刀光劍影,殺氣逼人。琴音的一頓,一挫,一挑,一撥,都乾淨利落,殺伐決絕,真是刀刀催人命。
枝頭寒梅被琴音所激,簌簌落下,如同漫天花雨,迎風搖曳著,撲落在彈琴人的身上。
兮兮駐足在一棵梅樹後,透過疏影橫斜的梅枝,看到一塊青石上,擺著一架精美的六絃琴,而那個一身花雨的彈琴人,竟然是冷月。
驀然的詫異過後,便是釋然的冷笑。除了他,還有誰能彈出如此殺氣凜冽,血色漫漫的琴聲。
想到這個人深沉難測的心機和破壞安寧的陰謀,兮兮眸光漸冷,雙手微微顫抖。
午後的梅林,被一片陰沉的氣氛籠罩著,就連日光照在身上,似乎也感覺不到暖意。
琴聲越拔越高,肆意凜冽,好似瀕臨死亡的苦苦掙扎哀鳴,令聽者幾欲窒息。落梅激雨般飄落,直至他身畔的梅樹皆成為光禿禿的樹幹。琴音轉為深沉的悲愴,似乎是殺戮到最後,那是孑然一身的寂寞,也是肅殺後的悲痛。
那白衣委地的男子,一身的繁花零落,說不出的詭豔和淒涼。
那露在面具外的眉,本是修長飛揚極其好看的,此刻眉心微微蹙起,好似沾染著無法撫平的鬱結,卻有一種別樣的氣韻,孤高而冷酷。
那雙眸子,因為戴著面具,看不出眼睛的形狀,但是卻看得出眸光是那樣深邃如寒潭,清冷如月色,透著難言的寂寞和憂傷。
第12章 人面花紅
就是這樣一個人,看上去清冷如玉,靜默儒雅的人,竟然是一個惡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他也知道悲傷?他也知道痛苦?
他也配悲傷?他也配痛苦嗎?
他這個締造了悲傷和痛苦的惡魔。
想到那日他在自己耳畔那般冷冽殘酷地說:“我的計劃一定會實現的!”
如今他的計劃終於實現了,成功地掀起了兩國的戰事風雲,而他竟然躲在這裡寂寞悲傷嗎?他不是應該欣喜若狂嗎?
琴聲越發低婉深沉,如冰泉堵塞,苦澀難言,又若孤雁斷腸,悽苦悲涼。
兮兮微微冷笑,玉手緩緩拂過冰冷的衣袖,從衣袖裡掏出一副小巧玲瓏的弓箭。
平日裡和人決鬥,兮兮只用袖子和白綾。
只有在決意傷人的時候,兮兮才會用弓箭。
而此刻兮兮不得不再次拿出了這副弓箭。
記得第一次用這副弓箭,對準的人,也是冷月。那時,兮兮是為了救葉從蓉,雖然射了他,但是卻沒有殺他之心。
兮兮從未殺過人,而今日,兮兮不得不動了殺意。
兮兮知道,此刻的她,沒有內力,射出的箭,也就沒有了平日的威力,但是箭術還是很精準的。
而且,兮兮不想錯過這麼千載難逢的機會。
她此刻所站的位置,是絕佳的位置,而且,距離也不算太遠,佔了地利之便。此刻的冷月正一心一意彈琴,根本不會留意有人暗算,這一箭,就佔了趁他不備,絕無提防的便利。
所以兮兮有把握射中。
兮兮握緊了手裡的弓弦,緩緩抽箭,上弦,然後開弓。
弓如滿月,鋒利的箭尖,對準了冷月的眉心。
但是,不知為何,在箭即將離弦的那一刻,兮兮突然覺得心底有根絲絃,輕輕一震,帶來裂帛般的一絲顫動,讓她拉弓的玉指也不禁一跳。
這支箭,就要穿過他的額頭,而這個人,這個此刻還坐在這裡撫琴的人,就會死去。
真的要殺了他嗎?
兮兮的手,不自覺地移了下去,箭鋒的一點寒光,又對準了冷月的胸口。
屏息靜氣,弓弦再次拉滿。
城樓上,那幾個兵士的話語猶在耳邊迴盪。
他一夜之間,連殺了八名貪官汙吏;他創立了月神教,做了無數令百姓稱道的好事;傳說他是月神下凡,是來拯救天下蒼生的。
這些,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是真的如那些兵士所說的,是一個俠士,還是如自己所見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