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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向張五娘,突然一笑。
她的模樣生就甜美討喜,眼神清澈透明,一幅人畜無害的樣子,笑起來的時候,唇角邊還有個小小的梨渦。用現代的詞彙講,那是相當的會賣萌。可這一笑,不知為什麼,張五娘突然一哆嗦,好像整個人都被看穿了似的。春荼蘼那靈動的眼神好像對她說:別裝了,我知道你做了什麼。於是她本來心中篤定,卻忽然就不安起來。
一邊的春大山看到這情景,猶豫的心終於放進了肚子。他這女兒,與眾不同,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呢?難道是三個月前摔那一跤,病那一場,終於開竅了?
春荼蘼從袖中拿出新謄寫的訴狀,走到副座那邊,畢恭畢敬的交給歐陽主典。歐陽主典開啟後略看了幾眼,露出驚訝的神色,然後立即轉呈張宏圖。
這邊,春荼蘼已經開口,進入“對推”,也就是犯人互相質問的階段。在現代,是由雙方律師進行的,在古代,是由告訴者、犯人,或者代訟者進行。
但凡案件,都脫不了五個W的範圍時間(when)、地點(where)、誰(who)、做了什麼(what)、為什麼(why)?再加上下H(how),就是怎麼做的這幾大要素。
而法庭辯論的技巧也有很多種,春荼蘼今天打算用以退為進的方法,先假設張五娘說的是實話,再從她所謂的實話中,推論出多種不可能之處,暴露疑點和錯誤。這樣,反而會更讓人覺得原告說的是假話,是在陷害春大山。尤其面對張宏圖這個張糊塗,讓他自己想明白了,比直接對抗要強。不然他為了自個兒的面子使絆子,就會造成她申辯的困難度。
“張五娘,我且問你,你說九月十八巳時中事發。那麼,巳時中是指你收租銀的時間,是你走在街上的時間,還是我爹追到你家院子的時間?”春荼蘼問。
這是個陷阱問題。
張五娘一愣,沒想到春荼蘼問得這麼細緻,脫口而出道,“是追到我院子的時間。”
“其實沒差啦。”春荼蘼笑得像只小狐狸,“你出租的屋舍距你家只有一條街,你去收了租銀,走回家,再磨蹭也不過一刻。所以巳時中只是估計的時間而已,畢竟,誰也不能去看土圭對不對?但是,你確認時間是沒錯的,對吧?”
張五娘驚疑地答,“對。”
“那麼,你是直接回家了呢,還是在街上逗留?”
“我是一個寡婦,哪能在外面招搖,自然是立刻歸家。”
“所以我奇怪啊,短短的一刻時間,我爹恰巧就遇到了你,迷得神魂顛倒,然後就對你百般調戲,最後又追進你家,欲行非禮,好像很趕啊。”
噗!旁邊一個衙役不小心樂了出來。不過,在張宏圖嚴厲的目光掃射過來後,死死忍住。
張五娘倒也奸滑,反駁道,“禽獸之人,哪能以常理度之?”
“問題是,我爹在萬和樓打了首飾,為抄近路,巳時中路過了飄香居後面的衚衕。本鎮的人誰不知道,飄香居的位置離張家頗遠,要走上兩刻時間才到。試問,我爹怎麼可能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兩處地方?”說完,春荼蘼又轉向張宏圖,“大人,關於這一時間證據,民女也有人證。飄香居每天巳時中都會出第一爐有名的荷花酥,九月十八那天,店中的小夥計到後面的衚衕倒泔水,差點潑到我爹腳上,所以記得清楚。還有,萬和樓的掌櫃,可以證明我爹確實前些日子訂了一根簪子,約定於九月十八日上午去取。”
張宏圖看了看訴狀下面,羅列的證人名單,疑惑地問,“可是春大山說,在飄香居後面的衚衕裡,有一個小賊搶了他的錢袋和簪子,他一直追過去,這才進了張五孃的院子呀。如果用跑的,春大山身高體壯,一刻之內也是到得了的吧?”
“正是呢,大人英明。”春荼蘼毫不臉紅的拍馬屁,“昨天我還特意實驗了一回,用跑的完全可以。只是必須跑得飛快,到案發地點,人基本上累得快趴下了。試問,一個人連氣也喘不過來,如何要調戲婦女,並意圖奸*淫?”
堂上男人居多,一聽這個問題,全體愣住了。是啊,就算再好色的男人,在那種時候也沒有那種閒心吧?就算有閒心,也沒力氣了。
“這是時間上的疑點,此其一。”春荼蘼伸出左手食指。
她的手嫩白嫩白,手指柔軟又纖細,但就這一根手指,卻不容人忽略。開始時,包括歐陽主典在內的所有縣衙公務人員,都不相信春荼蘼會問出花來,可現在,卻突然有了不同看法。
“其二,是地點。”她繼續說下去,“張五孃的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