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部分(第1/4 頁)
魏宰察覺到背後有人,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之後,便收回了目光,全神貫注的將jīng神傾注在那一曲《柳青娘》的裡面,直至最後,板胡的聲音緩緩低沉,餘音消散。
放下手中的板胡,他扭頭看向身後的周離:“怎麼到這裡來了?”
“過年了,想要找人拜個年,結果找來找去,也只找到你一個。”
周離有些無奈的攤手,看了一眼墓碑之後說道:“不過看起來,這個年拜得有些不是時候。下次吧。”
“沒關係,師傅生前不在乎這個。”
魏宰緩緩搖頭,也沒有從地上起來,只是示意他隨便。
周離微微的笑了笑,走上前給他師傅上了幾柱香,然後和他一樣的坐在地上,視線落在魏宰身旁的樂器上。
“這個是什麼?”他低聲問:“看起來和二胡不大一樣。”
“板胡。”魏宰把它從地上拿了起來,熟練的試了幾個音:“很長時間沒拉了,有些手生。”
周離愣了一下,搖頭感嘆:“沒想到,你還會這個。”
“以前學過。我師傅教的。”
魏宰看著手裡的板胡說道:“師傅以前帶著我跟著一個草臺班子討生活,有時候會全國各處跑。每到一個地方,如果能攬到活計,他就拉胡,我敲梆子;有時候他還會客串武生,可是後來老了,就再沒上臺。但是一些東西,我都學過。”
周離沒有想到魏宰以前竟然做過這個,心中頓時有些詫異,但是也什麼都沒說。
魏宰沉默了片刻之後,低聲說道:“大過年的,因為我跑到這裡,不好意思。”
“沒什麼。”周離搖頭:“反正我也閒得慌,你不覺得我在這裡礙事兒就行。”
魏宰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放下板胡,起身開始拔墓前青磚里長出的青草,清理著附著在上面的苔蘚。
沒有讓周離幫忙,只是口中像是緬懷一樣的自言自語:“師傅生前,說自己是過年的時候出生的,也要在過年的時候嚥氣。我一直都沒有想到,雖然潦倒成那個樣子,可是他骨子裡還是這麼講究。”
他丟開了指間的草莖,回想往rì的時光:“幾年前,大年夜的時候,他躺在床上看chūn節晚會,然後睡著了;半夜驚醒,問我外面響鞭炮了沒有?
我說有,他就點頭,讓我打拳給他看。”
說到這裡,魏宰的動作忽然停頓了一下,黯然的低聲呢喃著:“我打完了,他就去了。”
周離沉默的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微微的感覺到一絲悲涼。
魏宰繼續拔草,良久之後,擦乾淨手,端起了墓碑前面的那一瓶老酒。
擰開蓋兒,他給墓碑前面的酒杯倒滿,然後將剩下的都灑在墓碑的周圍。最後還剩一口,他自己仰起頭喝光。
幾分薄酒入喉,他在寒風裡吐出一道熱氣,將酒瓶丟到遠處。
“師傅,你聽好!”
他抬起下巴,神采之中頓時透露出一股睥睨四方的氣概,端起架勢,宛如立在寂靜的舞臺之上,場下觀眾萬千。
踏著記憶中的曲調還有梆子聲,雖無花臉和披掛,但依舊有著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慷慨悲涼。
學拳十數載,養得一口丹田氣,開口便是如金鐵般高亢慘烈的的秦腔。
“彥章打馬上北坡,新墳累累舊墳多。”
宛如回到了往rì簡陋的窩棚之中,他放聲高歌,踩著早已經消散的鼓點,在這個寒冷的風裡舉起不存在的武器,方寸之間踏步轉身。
一口老酒入喉,眼神便亮得像是在燒。
聲如磨鐵,雖不飽滿,但是卻有著骨子裡的淒涼和jīng神在,宛如金戈鐵馬。縱使嘶啞,也令人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隨著魏宰的聲音微微顫動,彷彿被扯進兵荒馬亂之中。
“新墳埋的漢光武,舊墳又埋漢蕭何。青龍背上埋韓信,五丈原前埋諸葛。”
魏宰踏著青磚,神情凜冽而威嚴,宛如將軍百戰,陌路豪傑,縱使一步懸崖,也帶著宛如燃燒一樣的血和魂。
往昔的記憶,心中的悲涼,似乎都隨著血被酒意所點燃,化作肝膽豪氣。張開口吐出的不是明月清泉,而是彷彿長戈血染一般的嘶啞的豪邁聲音:
“人生一世莫空過,縱然一死怕什麼?!”
至此,一折《苟家灘》悄然謝幕,無人拍掌。
只有觀者一人,逝者一人。(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