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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看到他的屍體,我絕不相信他死了。”頭一回見他這樣勃然大怒,卻已不會稀奇,我只知道,我要看墓裡面,是否有大哥的屍體。
楚寰深深的凝視著我,撰著我雙肩的手緊了幾分,張口正欲說些什麼,一個比他更快的聲音響起:“他死了。”那聲音猶如地獄來的鬼魅,冰寒刺骨。
楚寰的手悄然由我肩上鬆開,退至一旁,恭敬道:“參見王上。”
雨水迷濛了我的雙眼,如霧裡看花般,我將視線轉向身著玄色祥雲繡金龍袍的男子,幾名奴才在其身後撐起傘為他擋去風雨。兩側數十名侍衛,手持刀戟立在雨中,面無表情。
“去,開墓。”夜鳶冷寂如冰的聲音在嘩嘩雨聲中響起,似要將這漫天的大雨凍結成冰。
“是。”侍衛們領命,立刻奔至墓前挖掘著。
我靜靜的站著,與面前的夜鳶對望著,他的目光再不如前,而是清冷,失望,陰狠,哀傷。總總情緒不時在他眼中變幻著,我已看不透此刻的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或許,我從來都沒有真正看透過他,只是他一直在將我看透。
雨橫風狂闌夜聲滴落,水光瀲灩寒霜雨打萍。
黑夜驚雷劈過,巨大的閃電接踵而來,橫跨蒼穹,炫目的銀光由天頂指洩而下,將黑夜照亮。將他的臉上照耀的蒼白一片,抿緊的唇亦無一絲血色。
突然間,我感覺這樣的他像極了曾經,離我好遠好遠,令我陌生。
我微微啟口,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可喉嚨中卻無法擠出任何字眼,只能呆呆的與他冰涼的目光相望。
“開了。”身後一名侍衛大喊,我聞聲猛然回首看著墓裡安靜的躺著一口漆黑的棺木。
“開啟它。”不知何時,夜鳶已走到我身邊,冷聲吩咐。
咯吱——!
棺開,裡面空空如也,竟是什麼都沒有。
還是那句話,慕容不可能讓所有讀者滿意。
驟雨瀟瀟透心涼(5)
我懵了片刻,質疑的目光對上夜鳶:“屍體呢?”
他竟沉默著不答我話,在我眼中看來竟是心虛,我顫抖的又問了一句:“屍體呢?紫衣說過,大哥的屍首是你親自葬下的可是屍首呢?”
他依舊不答話,只是靜靜的凝望著我的眼睛。而我的淚早已隨著滿臉的雨水而滾落,我上前一步,近乎於哀求的扯住他的衣袂,哽咽道:“大哥是不是沒死?是不是沒死?”
他深邃的目光中映著狼狽的我,終於開口:“轅羲九死了,整個天龍城的人都知道他死了。”
“是朕,親手將轅羲九的屍首交給父王。是朕提議,將其屍體懸掛天龍城上示眾,整整十日。”
“屍首卸下,是朕將其屍骨焚燒,挫骨揚灰。”
伴隨著嘩嘩大雨,聽著他一字一句傳入我的耳中,震驚的望著他久久不能言語。
示眾十日,挫骨揚灰?竟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南國的戰神?做這件事的還是我的丈夫!
心底彷彿正在滴血,我不知道,是為了誰?
震驚過後,我竟出奇的平靜,低聲笑道:“也就是說,整個天龍城皆知道這件事,獨獨我一人被矇在鼓裡。這墳,也是為了騙騙我這個傻瓜對嗎?”
看著他平靜預設的目光,我竟笑了出聲:“夜鳶,你可知大哥在我心中所處的是什麼位置?”
“我本就是個可憐人,自幼被父親排斥,被大夫人與轅沐錦欺壓,而母親卻又一直忍氣吞聲,從來不肯勇敢的站出來保護她的女兒,就那樣眼睜睜的看著我被人欺負,不聞不問。後來,我親耳偷聽到母親對大哥說,曾經被一個叫夜宣的男人玷汙,生下了他。那時我才四歲。”
“我自卑,甚至連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幸好,我還有大哥。是他一直在我身邊保護著我,時常牽著我的手說:有我在,慕雪不怕,大哥會保護你。那時候我才覺得自己還是有人疼,有人愛的。所以大哥成了這個世上,我唯一能夠倚靠的人,信任的人。”
“所以,明知大哥帶我來北國是心存利用,我也甘願。我不想揭破,因為我怕,只要我一揭破,我與大哥之間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再也沒有人視我如珍寶般呵護。”
數句自嘲,幾段往事,無限悲哀,我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和盤托出。
頭一回在他面前坦承我對大哥的情,不需要再偽裝,一直壓在心頭的千斤擔就這樣放下了。
淚水與雨水早已將我的眼眸瀰漫,再也無法看清夜鳶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