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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姑婆恰恰就是這樣一個人,比她的母親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長到十六歲,已經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大姑娘,給戲園子縫戲服的時候愛上了那個戲園子老闆,我姑婆的母親想反正自己家也實在沒什麼好矜持的了,不如就嫁個戲園子老闆又怎樣,橫豎有口溫飽,於是做主把我姑婆嫁了。我爺爺家裡當時聽說了這件事,愈發覺得兩家從今以後再不能往來,娶個小商人的女兒也就罷了,讓個小商人的女兒當家也就罷了,到最後竟然還招了一個下九流的姑爺,簡直豈有此理,祖宗的臉都給她們丟盡了。從此兩家斷絕關係。
各過各的日子。
到我父親成了一個四處流浪的狗崽子時,我的姑婆那時已經守寡多年,沒有一兒半女,是一個無依無靠沒有收入的半老女人。原先也是有工作的。解放後,我姑婆的丈夫的戲園子充公,變成那座城市的京劇團,我姑婆的丈夫被人民委任為京劇團副團長。我姑婆滿以為這下可以過一過安穩舒心的日子了,誰知道老公剛當了兩天京劇團副團長,就得急病死掉了。國家照顧我姑婆,把她安排到京劇團管理戲服。這倒是我姑婆從小做熟的。文革開始,大街上到處裝了高音大喇叭,徹夜放著革命樣板戲,京劇團關門,那些三皇五帝花團錦簇的戲服作為四舊一把火燒個精光。我的姑婆失業了。可生活總還得繼續,人總還得吃飯,我的姑婆被逼無奈,當上了靈婆,就是那種有人死了,跑去給活人指點該如何燒紙如何擺靈堂如何哭喪如何下葬時不時的也幫忙哭上幾句頭七五七還幫有需要的活人招死人的魂的營生。這是很封建迷信的行為,屬於遺風陋俗,現在在很多地方仍很猖獗,不過民政局不是很管。那年頭就不行了,在那個年頭,幹這營生屬於違法亂紀的犯罪活動。死了人的人家不敢名目張膽,作為靈婆的我的姑婆也做得提心吊膽。只是除此再沒別的活招了,那時候大家又都很窮,就算舍了臉去討飯也討不到,我的姑婆既然不想餓死,就只能做靈婆。後來我姑婆的丈夫被揪出來打倒,險些要掘墳鞭屍,我姑婆作為遺孀,自然不能放過,給攆到郊區農場餵豬。在農場裡,周圍仍不時死個把人,我姑婆發揚革命互助精神,無論如何不能坐視不管,於是私底下仍兼職做靈婆,房裡水缸底下的米日益充盈。再後來我姑婆無意中聽說我爺爺奶奶姑姑的死,雖說多年來兩家已沒有絲毫往來,更無親情可言,可我姑婆是一個除卻精明外還很善良的女人,於是多方查詢,半年後尋獲,將我父親偷偷帶回農場收留。從此,我姑婆愈加努力的做靈婆,掙米掙雞蛋掙菜籽油,存夠了再換錢,讓我父親吃飽穿暖。
往事(二)
一九七六年春風掠過大地的時候,我們家死去的人都被平了反,我姑姑的死因雖無定案,但政策也給落實了。我姑婆的丈夫和我的姑婆也已平反。姑侄倆一起回到城裡。我姑婆跟我父親住在返還的我爺爺家的房子裡,把自己的房子偷偷租給一對返城知青夫婦。那時出租空房這種事簡直夠得上匪夷所思,給人知道弄不好就會借文革餘風再挨一次批鬥,由此可見我姑婆這個人實在精明厲害。她每月在京劇團領一份退休金,團裡念她年老無依,每個季度還會貼補她一些困難補助撫卹金等數目不算很多的錢。我爺爺奶奶姑姑落實政策補發的工資我父親也係數交到她手裡,那是一筆在當時來講很可觀的錢。我姑婆手裡何曾有過這麼多錢,不知所措好一陣子,然後四處藏妥,精打細算過日子。
一九七七年秋天,我父親如願考上大學。一九八一年本科畢業後又唸了三年研究生。
我父親念大學的時候認識了我的母親。他們兩人的學校離得很近,時不時會搞一些聯歡活動,我母親主修鋼琴,兼修聲樂,品貌一流,但凡有此類活動必有她的倩影,但凡出現必成為少男殺手。我父親也未能免俗,無可救藥的愛上了我母親,然後四處求人介紹,相識,相愛。
我母親家的狀況跟我父親有幾分相似。我外婆是一個資本家的女兒,從小就讀於教會學校,看英文原版小說,彈一手好鋼琴,還會豎琴,解放前有兩個保姆侍候,是一條專門壓榨勞苦大眾的寄生蟲。所不同的是,我外婆是一條很聰明的蟲子,在時代即將變遷的時候,知道藏在一棵什麼樣的樹裡相對安全,所以我外婆嫁了比自己大許多歲的我的外公,我的扛過槍渡過江打過日本鬼子國民黨的外公,根紅苗正身居高位的我的外公。這使我外婆在解放初期和文化大革命的前七年躲過了歷次政治運動。可惜,到了文革最後三年,我外公終於也給打倒了。失去了保護傘的我的外婆,很快就死在悽風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