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第2/4 頁)
他前一星期佈置給我的作業我也一點沒做。可是沒辦法,他這樣堂而皇之的喊我我是不能不去的。我只好走出去,跟在他身後,拐過樓梯,上到四樓,走進他辦公室。他一直不吭聲,臉色焦黃,嘴唇發紫,一雙手垂在小腹處左扭右扭不住顫抖。樓梯裡漸漸靜了,窗子開著,聽得見校園裡一片腳踏車鈴的叮呤聲和同學們的嘻笑聲,這些聲音潮水般洶湧流出學校大門,校園裡慢慢回覆靜謐。
我感到驚恐。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只是驚恐。女孩的本能與敏感告訴我他不對勁。這不對勁。這麼晚了把我叫進他辦公室裡,還鎖了門,這不對勁。放我出去。我低聲說。他嗑著牙,全身痙攣般的抖,說話也抖抖的,我是認真的。我怕你不明白。你還太小。等你明白時我可能已經走了,到一個很遠的地方,不再回來。愛情受傷的男人都是這樣。我愛你。我沒有辦法。有什麼辦法呢。誰讓我遇見你。而你又要升學。你會飛走。我不這樣你肯定會飛走。你不能飛走。我不能讓你飛走。我會死。會自殺。你讓我要死要活。這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是你逼的我這樣做。是你逼的我圖窮匕見。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的褲子就解開來褪下去了。我的腦子一片空白,先前的驚恐一下子消失。這就是他要做的事情,他的不對勁。窗紙捅破後平平無奇。我從書包裡迅速抽出一把裁紙刀,平定的,一厘米一厘米推出刀片。刀片推出時發出嚓嚓的磨牙一樣的聲音。刀鋒向外,指著他。白熾燈雪一樣的光照在刀片上,冷光耀眼。一道鐵繡,暗紅的,陰冷的,似一抹嘲笑。剛剛還在躥動撲張的人,馬上貼著牆角蹲下了。
這就是那個時刻。
這個經歷我只裝在心裡,沒向任何人說起,母親也沒讓知道。那個時候我還偶爾寫寫日記,母親從不偷看,可是那件事我也沒在日記裡吐露片言隻字。
這麼多年我盡力讓自己不去想起那一幕,但它深刻在我腦子裡,我可以剋制住不去想,卻沒有辦法抹煞。
那驚恐慌亂的時刻。
那驚恐慌亂的一瞥。
沒有因為驚恐慌亂而錯過分毫。
到今天我也能清楚記起它的猙獰兇殘齷齪汙穢,劍拔弩張,又色厲內荏。
讓我看盡這世上一種叫男人的動物的全部醜陋。
所以我沒有男朋友。一直沒有。
人是會聯想的動物。
芳鄰終至
忘了哪一天,不知什麼人,在實驗室我的電腦桌上放了一隻水晶花瓶和一束鮮紅欲滴的玫瑰花,從此,各種各樣的鮮花,紛至沓來。有在我上學的路上,或樓道里,或實驗室門口,或乾脆把我喊出去,直接送到我手裡,任你怎樣拒絕,也無濟於事。有的,莫名其妙就插在花瓶裡,沒有寫名字的小卡片,沒有線索追尋送花的人,只是一束花,錯落有致插在花瓶裡,新鮮,嬌豔,靜吐芬芳。
這讓我感動。
常常地,我會停下手頭的活,看一會電腦旁幾乎每日一換的鮮花,猜想第一個送花給我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在前仆後繼的後來者中,是否還有那個人送來的花,我是不是見過他。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在我不太忙的時候,我願意花一點時間去想一下,可以休息一下疲憊的身心和大腦。然而也只是想一下而已。這些花,讓我感動。這些送花人對我的青睞,讓我感動。他們和他們的花,像夜空中驟然升起的煙花,瞬間盛開,瞬間幻滅,瞬間的絢爛,照亮眼眸。煙花散盡,什麼都不會留下。
安師母曾經問我別的女生本科四年能談八次戀愛為什麼我還沒有過一個男朋友。
那是一年前我第一次去安導家拜訪,第一次見安師母,我那次去的目的是準備走時留一個信封在安導家,信封裡裝了五千塊錢。聽同學說,考研究生事先都要去導師家走一趟,表示表示,否則考再好的成績也沒用。至於錢數,沒人告訴我明確的數目,我想,既然表示,總不至於太寒酸,於是一咬牙,從銀行提了五千塊。去時安導偏偏不在。我一下子不知怎麼辦好了,來之前的所有勇氣瞬間消耗殆盡,我不曉得如果就這樣走了下一次還會不會有勇氣再來。就像打一份沒有存檔的檔案,突然宕機後,全然想不起究竟打過什麼內容。我杵在門口,看著安師母詢問的目光,臉紅心跳,語無倫次。安師母沒有多問,把我讓進門,對我微笑,倒水,藹然可親,我才慢慢平定下來。所以當安師母沒有任何徵兆任何鋪墊忽然就問起我為什麼沒有男朋友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又開始不知所措。聽人說她也在浙大教書,歷史系的,我沒想到教歷史的她竟是這樣一個心直口快爽朗率真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