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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的囚籠,人們往往願意沉緬其中,不願掙脫。”
我默默咀嚼他這句話,車窗外綠化帶草綠花紅,看在眼裡卻只是慘然。安諳,這是普魯斯特想表達的還是你想說的?安諳,我就是那個囚徒,可我不希望你也是。
小諾幽幽介面,柔甜嗓音竟也帶出幾分寂寥,“可是‘過去’既然叫‘過去’就總是要過去的。沒有人會永遠活在‘過去’裡。”
“嗯,你這話讓我想起莫洛亞曾說過的一段話,他說,‘人類畢生都在與時間抗爭,本想執著地眷念一個愛人,一位友人,某些信念,遺忘卻從冥冥之中慢慢升起,淹沒我們最美麗最寶貴的記憶。總有一天,那個原來愛過、痛苦過、甚至一起參與過一場革命的人,什麼也不會留下。’”
淚意湧起卻只是淚意,眼眶脹熱酸辣卻沒有眼淚。慘然到極處我已不再覺得慘然。如果遺忘能夠令你解脫,我請你,遺忘掉所有,安諳。
安諳卻緩緩接著又道,“所以普魯斯特想用書寫這種形式與遺忘抗爭。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些人、總會有一些人,不願意遺忘,即使長久沉緬在記憶裡會令自己無比痛苦,也不願意遺忘。就像一個叫梭拉的法國人說的那樣,‘普魯斯特表達的是人類最低限度的希望。’我們可以一無所有,但是不能沒有記憶,即使那些記憶極其痛苦,可是如果沒有了記憶,我們就連最後的歸宿也都將失去。”
眼淚終於還是流下。安諳,我可不可以將你這話視為我的歸宿與安慰。我已不再奢求你的愛與原諒。面對你的純澈我甚至連祈求原諒都覺得羞愧。可是安諳如果你說這話是想告訴我你也沒有遺忘,那麼即使我無從說出我的感激我也想在心裡默默地告訴你,我感激你,安諳。但我也請你忘記我。如你所說那些記憶極其痛苦,而那些極其痛苦的記憶全部是源自於我,那就讓我來承受這份痛苦吧。我請你,忘記我,忘記那些痛苦。
小諾靜默半刻,聲線突然提高一些,語氣裡刻意的歡快那麼明顯我卻希望她能用這刻意的歡快感染亦靜默的安諳,“唉呀不說普魯斯特了!好悶的一個人!說說更恐怖的小說吧!”
“嗯,什麼小說呢?”安諳果然漾起淡淡笑意問小諾,“不會是《尤利西斯》吧?”
“不是!”小諾用力道,“那麼超級恐怖的作品老師還沒安排我們看呢!我想大概是想留在最後對我們做最徹底的摧殘!”
安諳輕笑出聲,笑聲中竟帶出幾分寵溺般的無奈,“你呀你呀真是讓我無語。”而我在他這輕笑聲中亦止住了眼淚。多麼好。他終於又笑了。我希望他能永遠這樣子笑下去。我抬起手擦掉臉上的淚。於這一刻感到無比安慰。儘管這安慰混雜著我不願正視的失落,可我真是覺得安慰。
“到底是什麼小說呢?”安諳繼續輕笑著問。
“《城堡》!”小諾咬牙切齒道,“我看得幾乎要瘋掉!後半段全是對話,亂七八糟不知所謂!”
“什麼亂七八糟不知所謂,那叫眾聲喧譁式展呈手法。”安諳溫言道。
“哦,是卡夫卡寫的就叫眾聲喧譁式展呈手法,就有名目,那為什麼我以前寫的編編又說全是對話沒內涵?”小諾孩子似的賭氣道,“害我現在都不敢在小說裡寫太多對話,就怕再被編編說沒內涵!”
“《城堡》裡不全是對話的,你不要只看後半段忽略前面。”安諳依然溫和在笑,“你以前寫的小說可是從頭到尾全是對話,而且還盡是‘哦,這樣啊’,‘嗯,好啊’,要不就是‘啊,我知道了’這種”
“哪有哪有?”小諾嬌嗔,“不全是那些啦!”
“嗯,現在不全是那些了。”安諳笑。
“那亦舒呢?亦舒的小說不也從頭到尾都是對話?”小諾不服氣。
“等你寫到亦舒或卡夫卡那樣名氣,就沒人再說你了。怎樣都是風格。”
小諾側頭看安諳,“就像你嗎?故事不寫完也是風格,也是留白?”
“是啊是啊。”安諳笑著亦側頭看小諾,“每次說到最後都扯到我頭上。下次不跟你說了。”
“不要不要嘛!你是我文學方面的榜樣與偶像噯!你不教誨引領我我會迷失方向的!”小諾挽住安諳握手檔的胳臂,巧笑撒嬌。
我轉頭默默看著他們,想起以前我也曾跟安諳這樣子撒嬌。那是多麼幸福的時刻。
“旖旖姐,你喜歡看小說麼?”小諾突然回身問我,手仍挽著安諳握手檔的胳臂。
我怔了怔,微笑,“我不太有時間看小說。”想想問,“你也寫小說麼,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