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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接二連三地上,不就是辭官歸田麼?他會因此罪責於人?偏要煩他,你只管上。”
過了一個月,文徵明又上了一道辭呈,照著顧湘月說的寫,這次的批覆是“愛卿孝心可嘉,予以辭官。”
他一顆心幾乎飛了起來,連走路都輕快如風,回到府上見了周文賓忍住沒說,晚上在苑中喝酒,天氣炎熱,荷花正盛,蛙聲此起彼伏,清淡可口的菜加上醇厚芳香的酒,三人都心情不錯。
周文賓看著一池荷花,笑道:“衡山,我見你畫梅畫蘭畫芙蓉,卻為何獨獨不畫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之物?”
文徵明笑道:“予謂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餘鮮存隱逸之心,亦不存富貴之慾,唯君子二字長存,何須繪於形乎?”①
周文賓嘻嘻一笑,道:“衡山,諸人都道你是謙謙君子,不想你也有自吹自擂之時。”
顧湘月噗嗤一笑,道:“欺我不懂之乎者也是吧?”她指著桌上菜道:“豆腐我所欲也,排骨亦我所欲也。前者滑嫩爽口,後者醇香悠長,未見先聞而垂涎欲滴也!故曰,民以食為天,誠不欺我也!”
文徵明與周文賓忍不住相視大笑起來。
周文賓搖著手中摺扇,笑道:“衡山這番話是恰如其分,你則是風牛馬不相及也!你還是少開口罷,豈不知笑上一笑,這身上更熱了。”
文徵明笑吟吟道:“算來到京城已一年矣。”
他目光溫柔地看著顧湘月,這一年來,兩人朝夕相處,似乎早已預知婚後的生活如何,但沒有名分就是名分,他與她以禮相守不敢逾矩,生怕落下話柄來,如今辭官批了,他恨不能馬上就回長洲完婚。
顧湘月一愣道:“一年怎麼了?”
周文賓笑道:“那三年你每日向竹香訴苦難捱,敢情這一年能與衡山朝夕相對,竟不再度日如年了麼?”
“你怎麼知道的?是竹香向你告密麼?我找她算賬去!”顧湘月頓時紅了臉,偷偷瞄著文徵明,咕噥道:“哥盡出賣我。”
周文賓哈哈笑道:“待衡山辭呈批後,即刻回江南完婚。衡山回長洲,妹妹隨我依然回杭州,這四年來家中備下的嫁妝怕是快要潮黴了,務必風風光光地將你送到長洲,提前修書給老祝讓他回來,正好聚上一聚,但不知子畏可曾遊歷歸來?”
文徵明笑道:“昨日子畏又來信,前些日已返長洲,你與清庵他們飲酒去了,故而不曾拿與你看。”
他頓了頓,又道:“眼看端陽又快到了,我有一七律在此,原是去年作下的舊詩,今日我便舊詩新題罷。青燈背壁睡微茫,閤閤群蛙正繞堂。細雨黃昏貧鼓吹,誰家青草舊池塘。年來水旱應難卜,我已公私付兩忘,為謝繁聲休彊聒,吳城明日是端陽。”
他沒等周文賓與顧湘月回味,又道:“辭官批下了。”
周文賓與顧湘月都怔住了。
周文賓在半年前就已遞了辭呈,一直等著文徵明。
他是先皇欽點的狀元,嘉靖皇帝本來也想重用,誰知召見他去問了幾句,只覺他的文采實在是稀鬆平常,再問治世理國之言,更是牛頭不對馬嘴。
嘉靖哪知是周文賓故意為之,只道是先行皇帝取才不當,故而周文賓一遞辭呈就批准了。
文徵明之所以辭官如此艱難,是因為他不懂得圓滑,他雖早已厭倦做官,但面對每日派給他的摘抄國史以及編寫武宗實錄,卻仍然一絲不苟毫不偷懶。內閣看過他撰寫的部分,字跡清俊,文筆流暢,哪裡肯放他走?這就是文徵明不知變通的壞處。
翌日傍晚三人收拾了行裝,辭別京城,登上了回江南的客船。
顧湘月與竹香仍然扮作書童模樣,在船頭興奮地笑鬧不休。
文徵明與周文賓還在岸邊與前來送別的陳沂等人說話,馬汝驥笑了笑道:“這一別也不知幾時重逢,今日薄酒一杯,送二位安然歸家。”
他喊過家僕來,奉上好酒,周文賓取了一杯,笑道:“昔日送客每懷歸,千里鄉心日夜飛,回首四年幾離別,只應今度不沾衣。諸位,保重!”
文徵明也取了一杯一飲而盡,道:“別酒淋漓滿路歧,酒闌無奈客東西,多情獨有斜陽色,一路殷勤送馬蹄。往後若是閒暇,請到吳中寒舍作客。”
在京城做官一年,文徵明日日夜夜思念著故鄉的一山一水,心早已飛回蘇州去了,船開後,臨舷而立,揚聲道:“綠樹成蔭徑有苔,園廬無恙客歸來。清朝自是容疏懶,明主何嘗棄不才。林壑豈無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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