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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說話之時,玄瑛目光晶亮,笑意遮也遮不住,玄瑾卻是神色淡淡,不發一言,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在那之後,參與此役的大小官員一一前來複旨,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著,十分順利。最後來的是這次負責伏擊漢營叛軍的裨將趙佐,負責圍剿薛顯水軍的統領範梓,還有指揮全域性的都統李徽。據這三人所言,兩處戰事均是我方全勝,叛亂漢營一萬四千餘人,死六千餘,餘者全部被俘,叛軍十三艘大小艦船全被擊沉,俘四百七十八人。
我聞言,沉默了好久,忽道,“這麼多俘虜?如果看守不嚴江南如今可再經不起任何變數了。”
趙佐和範梓還未反應,李徽卻已立時改口道,“臣的訊息有誤,其實是叛匪冥頑不靈,誓死不降,最後全部戰死。”另兩個人一怔,隨即臉色一白,這才明白過來。兩人都是臉顯驚恐,對望一眼,然後轉向我,彷彿還要再說些什麼。
我卻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下去。
範梓猶豫一下,雖然面帶不忍,最終卻還是一躬身,退了下去。趙佐卻怔怔站了一會兒,忽然撲通一聲跪下道,“可是陛下,他們,他們明明已經降了,我們不能”
我還未答話,李徽已大喝一聲道,“還不下去!這裡豈是你廢話的地方!”
趙佐呆了一下,漲紅了臉,終於憤憤起身,又看我一眼,見我沒理他,他這才跺著腳嘿了一聲,返身疾步出門。
李徽跟著關了門,回來一撩衣襟又跪了下去,垂首恭恭敬敬道,“陛下,臣為君分憂,本當萬死不辭,只是,只是”
我不待他說完已接道,“你放心,這件事幹系重大,朕自不會讓你獨力擔當。朕給你一紙密詔,你奉詔而行就是。”說著,抽紙提筆寫了起來。
這時,卻聽一個嘶啞的聲音叫道,“不,你不能這麼做!”
我的動作頓了一下,轉頭看了過去,只見地上的他掙扎著直起了身子,最初的平靜漠然早不見了蹤影,眼中全是震驚與焦慮。
我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他勉強向前膝行兩步,對著我急急道,“你不能那麼做!燕太宗當年明詔天下,不許燕軍再屠城殺俘!”
我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答道,“不錯”太宗當年征戰四方,殺戮太甚,天下初定之後,曾下詔罪己,並明令禁止燕軍屠城殺俘。天下既定,誰都知道那不過是邀買人心的空話,只是這事世人皆知,卻也不好否認。
他聽我這麼說,神情一鬆,身體一軟,已跪坐了下去。
我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筆,忽然一笑道,“朕當然不會違背祖訓,可是,謝盟主,你弄錯了一件事,他們,可不是戰俘沒有敵國,何來戰俘?他們只是犯上作亂的逆賊,謀逆大罪,依律當死,這可與太宗的詔命無關。”
他臉色一變,錯愕地看著我,半晌只吐出了一個字,“你!”
我淡淡一笑,接著道,“而且你剛剛也聽到了,是他們冥頑不靈誓死不降,這才全軍覆沒,朕縱心存仁厚,卻也無可奈何啊。”
他一臉難以置信,怔怔望著我,眼神慢慢恍惚,隱約掠過了一絲茫然和痛楚,半晌嘴唇輕顫兩下,忽然低喃出聲,“你怎麼會”
我呼吸一停,隨即若無其事地轉開頭,抬起筆在案上的匣內蘸了點兒硃砂。
下一刻,他的聲音已經正常起來,“你以為你做出這樣的事情,瞞得了一時,瞞得了一世嗎?你就不怕留下殘暴好殺的惡名?”
我停了片刻,忽然仰首大笑道,“哈哈惡名?朕的名聲什麼時候好過?這個謝盟主就不用替朕擔心了!”邊說,邊笑著轉回頭,看向了他。
他死死盯了我片刻,忽然轉開眼,眸光流轉,彷彿正在急速思索著對策。
我微笑著伏下身,湊近他道,“還有什麼?接下來謝盟主不會要跟朕開講輪迴果報吧?”
他本能地向後一躲,頭一抬,重又對上了我的目光。
我笑看著他,不緊不慢直起身,悠然道,“不必想了,朕可以給你一個機會那孩子在哪兒?”
他猛地睜大了眼睛,愣愣看著我,身體彷彿瞬間僵硬,一動不動,臉上因為剛剛的激動才浮上來的紅暈卻一點一點褪了下去,最後只餘一片雪也似的蒼白。
我轉過臉,拿起筆,開始寫那封密詔,同時漫不經心地又重複了一句,“那孩子在哪兒?”
他全身開始輕顫,許久方才艱難地道,“不,我不能”
我不耐地打斷了他,“什麼不能?是不能說,還是不能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