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部分(第3/4 頁)
讓這宅子看起來太可疑了。
但林莫然知道,這掛鞭炮和郭元平早就備下的春聯福字年畫燈籠一樣,多半為的不是偽裝,而是和門外千家萬戶一樣,為的是除舊迎新的心情。
他和郭元平都是能苦中作樂的人,不然他們都活不到今天。
所以林莫然很受用郭元平準備的一切,甚至比郭元平更享受這個危機四伏卻毫不乏味的春節。
那十幾個福字就是他閒在家裡養傷時寫的。
這兩人對那些江南名廚精心打造的價值不菲的菜品並沒有太大興趣,倒是吃下不少餃子。
這就是過年,再多的山珍海味在這個時候都要給餃子讓位。
一頓飯吃完,郭元平在屋簷下支了張矮桌,沏了一壺子瀟拿來的白茶,盛了兩碗酒釀圓子,擺了兩樣茶點,兩人就坐在屋簷下看起雪來。
白天裡的纖纖細雪到這個時候已有了紛然之勢,幾乎沒有風,雪就那樣自由地從夜幕裡飛落下來,在著地的一瞬發出玉碎一般的細碎聲響。
也曾是師生一場,但兩人相處的時間從來就不多。
養傷的這些日子也是一樣,昏睡佔據了他大部分的時間,而此處離學堂並不近,郭元平總是早出晚歸,晚上還在準備次日的課。
或者,他與郭元平都在刻意迴避談起一些事情。
一些他認為會為郭元平帶來麻煩,而郭元平認為他需要保密的事情。
然而這個日子是特殊的,特殊到風雪都會顯得平靜安詳。
“小時候守過歲吧?”郭元平先開了口,抬頭看著在煙花爆竹中靜靜劃過夜空的雪片,“其實我一直覺得這不應該叫守歲,睜著眼睛看著一年走,另一年來,守著守著一歲就這麼沒了,叫送歲還差不多。”
教授國文,郭元平比誰都清楚除夕夜守歲這風俗的來歷。
聽他這樣說,林莫然笑了笑,抬手在自己的太陽穴上點了點,“這一歲看起來是沒了,其實不都是被我們守在這裡了嗎?”
郭元平點點頭,淺呷香茗,“每個人這一歲又一歲是怎麼活過來的,下面的一歲又一歲要怎麼活下去,只有自己才清楚。”
林莫然微微一怔,不由得在椅子中挺直了腰背,“老師,我”
郭元平擺擺手,看著林莫然笑道:“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一定要知道,而且要知道得很清楚。”
林莫然突然覺得自己想到的或者和郭元平在說的不是一件事,“您說的是革命?”
郭元平道:“說得準確點,是你為什麼革命。不是這個國家為什麼要革命,而是你,你,為什麼革命。”
有些時候人會覺得對於某個問題的答案似乎就在嘴邊,似乎每時每刻都在腦袋裡,似乎早就融在了血液裡流滿了全身,但若有一天真的要說出來,才發現那些似乎真的就只是似乎。
這個問題若寫在紙上來考他,他能健筆如飛地寫上滿滿數頁。
但主語一定不是“我”。
如果用“我”這個主語來敘述他在從事的革命事業,對他來說,那就是活著完成這一個任務,然後活著去接下一個任務。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林莫然不得不在這個別人都去努力遺忘一切的夜裡回憶起在德國的日子。這些人是生活在一起的,但從來都是單獨訓練,單獨完成任務,他們比任何一批革命者都懂得革命的意義,但在獨自身處最為嚴酷的訓練中時,沒人會想到那些早已成為生命一部分的革命理想,沒人會去想普度眾生,腦子裡唯一的念頭只是活下去。
他並不知道其他活下來的人是怎麼撐過來的,但在他頻臨崩潰的時候,除了人性求生的本能外腦子裡還想著另外一件事。
或者說是一個人。
“為了一個願望宋先生的遺願。”
良久,林莫然才說出這句話。
郭元平沒有回應,似乎林莫然的聲音在消散在鞭炮聲響前並沒有傳進他的耳中,而他所有的注意力彷彿都被手中那杯香茗和眼前的夜色吸引去了。
林莫然好像也沒在意郭元平是否聽到了他的話,他繼續說下去,正如自己回答自己一樣。
從與宋教仁在日本的初識,說到宋教仁傳播給他的信仰,到宋教仁對他的幫助,宋教仁對他的信任,對他的栽培,再到宋教仁的遺願。
“革命黨內除了幾位元老之外沒人知道我們這些人的存在,他遇刺之後我冒死喬裝成醫師助手去見他,我就看著他死在我面前他為共和而死,我追隨他,也就會一生追隨這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