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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他在俯身看我的時候,眼裡有那樣多的焦灼和心疼?
是因為他仍在乎我嗎?
為什麼他會那樣玩命地揍卓正?
是因為憤怒,或許有一點點的妒嫉嗎?
“不用怕,他應該不會再招惹你,除非他真不想活了。”他安慰著我,但聲音冷冰冰的,也不回頭看我。
我害他失去了一個多年的朋友。他肯定恨死我了。
我鼓起勇氣囁嚅著開口:“謝謝你救我。很抱歉害你失去了一個相交這麼多年的朋友。”
他愣了一下,像是沒料到我會謝他,沉默片刻後,他回答我:“他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卓正,這樣的朋友沒有了也不可惜。只是你以後聽我的勸,別去惹不該惹的人就行。”
“對不起,給你惹麻煩了。”我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不是你的錯。是卓正欠揍。”他的回答仍是乾巴巴地:“這次便宜了他。我不起訴他,主要是現在不想暴露你的真實身份。可他以後要是再敢騷擾你,我會跟他算總賬。”
我心中隱隱地一暖,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好,好半天想出一句:“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會打架。你你在哪兒學的?”
“我小時候身體不是很強壯,父母就給我請了老師教我太乙劍和太乙拳,一直練著。後來在霍普金斯的時候,去過幾次搏擊俱樂部,跟同學去看球又遇到過幾次群毆。”他轉頭看我一眼,眼中神色已平和許多。
回到家,新月和瑋姨替我換下被撕破的衣服。我拼命沖洗身上被卓正碰到過的部分,直到面板都隱隱生疼。然後我躺在注滿溫水的大理石浴池裡,驚魂甫定之後,又開始胡思亂想。
當被卓正壓在身下時,我心中的悲傷更多於恐懼。失去處女的身體會讓我恐懼,但因此而無法再愛靖平卻是我悲傷的原因。他已將我傷得鮮血淋漓,而我居然還是無法停止愛他嗎?
他還喜歡我嗎?要不然,他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卓正對我的糾纏?
但如果他真地喜歡我,他和Matilda那晚又怎麼解釋呢?
會是玩笑嗎?還是誤會?或者,是個陰謀?
我該找靖平問清楚。
想到這裡,我飛快地起身換衣,收拾齊整後,去找靖平。但是他卻不在他房間裡。
瑋姨告訴我,靖平回家換了身衣服就去公司了,連晚飯都沒吃。我一看鐘,居然已經晚上八點了。我失望空落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瑋姨看我一眼,悠悠地說:“靖平在外面吃飯,我總擔心他不如在家吃得舒服。雲深,你幫瑋姨一個忙,把我做好的宵夜用食盒盛了給靖平送到他辦公室去,你也將就在那兒吃點兒。”
我感激地一把抱住瑋姨,又禁不住把臉藏在她懷裡,不好意思但卻快樂地笑。
瑋姨,為什麼你總是能輕易地看穿我的心思?他為什麼就不能呢?
德均開車把我送到靖平公司,再幫我提著食盒,和我一起乘電梯到達靖平辦公室所在的頂樓。他辦公室的門緊閉著,一年多沒見的Nigel仍然在靖平辦公室外那張環形辦公桌上工作著。作為靖平最得力的助手,他的確盡職。
“林小姐。”他吃驚地站起來。很久不見,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
“你好,Nigel。靖平在嗎?”我微笑著問他。
“他剛走。”他回答我:“送Matilda公主去釣魚臺國賓館了。她今天剛從瑞典過來,下飛機就到這兒來了。你要打他的手機試試嗎?”
我腦子裡嗡嗡作響,睜大眼睛看了Nigel半天,然後對他說:“不用了。”
“你舅舅當了這麼多年的柳下惠,這次恐怕是要破戒了。瞧著吧,今晚他要是不回家,就有好戲了。”他朝我擠眉弄眼地壞笑。
我只覺得心裡壓了塊大石頭,喘不上氣:“請你千萬不要告訴靖平我來過。請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車上,又是怎麼回到家裡的。我只對瑋姨說,我覺得不舒服,就半路回來了,沒去靖平那裡。
她聽了,有些失望地點點頭。
我也請德均不要對任何人說實情,我已沒了任何希望,不想連尊嚴也失去。
那一夜,我坐在窗前,在黑暗裡看著起雲池旁通向大門的小徑,指望著夜幕裡會突然亮起他的車燈。然而屋裡時鐘的秒響卻一聲一聲宣佈著我希望的枯減。
終於,天幕上亮起了第一道曙光。我用了一夜,將自己萌動的心,坐成了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