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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弼的話還沒說完,最有分量的一句留到了最後。請問,後晉一個殘破的小國都能讓契丹受到重創,現在我們宋朝提封萬里,精兵百萬,錢糧無數,法令修明,上下一心,你要開戰,有必勝的把握嗎?
耶律宗真沉默了很久,慢慢地說出了兩個字。“不能。”
服軟了,很好。但是富弼糾正他。
不是不能,實事求是地說,是“勝負未可知”。咱們退一萬步講,是遼國勝利,那時所損失的兵馬、國力,是大臣們負責,還是您負責?相反如果兩國通好,堅持盟約,那時每年宋朝的歲幣只歸陛下一人,臣子們只有往來的使者,才能分到一些賞賜。這就是關鍵,你們遼國的所有大臣,都分不到半點好處。哪兒多哪兒少,還不清楚嗎?
解說到這裡,歷史記載富弼就閉緊了嘴,再不囉唆。該說的都說了,連表面政治下面的厚黑本質都解說得一清二楚,還需要再說什麼?現在兩國的國運,天下的生靈,都取決於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位遼國的小皇帝,26歲的契丹青年耶律宗真到底有幾分智商。
沒傻到無可救藥的程度,都知道該怎麼做。
但奇妙的是,耶律宗真想了又想,居然把富弼剛才所說的話都刪除了,他繞了一大圈,又重新回到了最初始點。“嗯,愛卿你說得很好,要不是你,我還真是不知道這些。不過,我還是要瓦橋關以南的10個縣城。因為它是我祖宗留給我的遺產。”
沒救了,全體宋朝人聽了都得苦笑,遼國人真是有才,跟他們說不清道不明,黑眼珠子只認得白銀子,無論怎樣都要錢!
可現場的富弼一定在瞬間寒冷,他會重新打量這個契丹年青人。姓耶律的果然不簡單,跟著別人的思路走,突然接觸到前所未知的危險,但一點都沒慌,而是想到了更深更遠更多的東西——基於遼國國情,打仗皇帝吃虧,可不打仗,皇位是怎麼來的?
所以打還是要打的,只是要講策略。我要得利,不一定非得出兵不可。明擺著現在宋朝西北吃緊,我是在白敲竹槓,敲得再響,大臣們能得到什麼?我會受到怎樣的威脅?
面對赤裸裸的要挾,面對耶律宗真更加堅定的威脅,富弼變得沉靜,他收回了之前循循善誘的長者嘴臉。公務員在辦公時,沒法不多預備幾張面具。
他緩緩地說,當年石敬瑭以盧龍一道賄賂契丹,周世宗柴榮討伐關南,這都是從前的異代之事了。趙宋中興漢地已經90年,如果我們各自索要異代故地,不見得是遼國的好事。
耶律宗真立即沉默了,史書記載“國主無言”。富弼在反過來要挾他,你一定要瓦橋關以南10縣,我們還要燕雲十六州呢。那在契丹興起之前,數千年間都是我們的土地!
一片沉寂,冷場了,看著是富弼找死,忘了來時的使命。宋朝千叮嚀萬囑咐,只許和,不許戰的。但內幕微妙。剛才耶律宗真明知道開戰對皇位不利,仍然執意索要土地,就是摸準了戰爭不會暴發。可現在漢人擺明了不甩他,你要戰便作戰,別想不勞而獲。
好一陣子,耶律宗真率先說話,打破了僵持。他換了一個話題。李元昊是我的藩臣,宋朝攻打他,為什麼不先請示我?
富弼再沒有好話給他。你們契丹人攻打高麗、黑水,通知過我們南朝嗎?揚眉吐氣的一句話,可緊跟著使命就提醒了他,他要做的是什麼。富弼調整心態,再次和緩下來。他說,我來時,受命宋朝皇帝向您致意,轉達他的話。
陛下說,事先不知李元昊與兄弟聯姻,他挑起戰爭,所以我方要討伐。現在兄弟你有話說,讓我為難。討伐他會傷我們兄弟的情義,不討伐,我的子民們會無辜慘死。現在我要問,兄弟你覺得怎樣處理才好?(不知弟何以處之?)
耶律宗真很認真地聽了,之後的舉動更認真到了隆重的地步。他不顧形象,在邦交的正式場合把對等國的使者扔到一邊不管,去和自己的大臣們扎堆聊天。聊了很久之後,他才轉回來,說出了一句超有內涵的話。
“元昊為寇,豈可使南朝不擊乎。”
李元昊當賊了,怎麼能讓宋朝不打他呢?乍一看真是很有良知,契丹人終於說出了句公平話。但是稍微細想一下,就會知道富弼當時一定氣得咬牙切齒。滑頭的契丹人,就這麼裝傻搪塞我們?!
紳士們談話有個方式叫暗示,那是情趣,是風度,更是教養。趙禎讓富弼帶來的話沒寫進國書,直接和耶律宗真說,裡面有層再明顯不過的意思。
你說李元昊是你的親戚加家臣,怪我擅自動他。很好,現在我給你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