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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逐漸平息,沒人發現完顏陳和尚。
這時完顏陳和尚已經殺出了蒙古軍包圍圈,如果想逃,他能逃走;如果要隱藏,他能靜悄悄地活下去。可是他沒法容忍這些。
寧讓身死,不讓名滅。
如此大戰,金軍最後一支精銳之師全軍覆滅,他身為全軍名將,怎能默默偷生!思前想後,完顏陳和尚覺得生無可戀。難道說,金軍還有重新振作反攻蒙古的可能嗎?沒有,那麼何必活著。
完顏陳和尚單騎來到蒙古軍前,自陳身份,要求見蒙古主將。蒙古軍如臨大敵,層層圍住,押送他去見拖雷。
完顏陳和尚見拖雷不跪,朗聲說道:“我乃大金忠孝軍統領完顏陳和尚,大昌原、衛州、倒回谷之勝皆我為之!我如死亂軍中,人將謂我負國家,今日明白來死,天下必有知我者!”
蒙古人愛的就是這樣的硬漢,拖雷親自勸降,可以想象,他被拒絕得有多麼冷傲。蒙古人的另一面隨即出現,只要是敵人,哪怕是札木合也要被鐵木真殺掉。
完顏陳和尚被先後砍斷膝、脛、足,他怒罵不絕,蒙古人用刀把他的嘴劃開,一直割到了耳際。他“血而呼,至死不屈”。
如此忠烈,讓蒙古人也收起了刀。自拖雷起,蒙古人圍在完顏陳和尚的屍體周圍,以酒灑地祝禱:“好男子,他日再生,當令我得之。”
完顏陳和尚是女真人的英雄。他的死不應以勝負論之,不能以得失論之,更不能以聰明、愚蠢論之,甚至於英雄也不應該有國界之分。
縱觀女真發跡百年間,大人物出過很多,戰爭狂人更是不計其數。以“女真戰神”完顏宗弼,也就是金兀朮為例,他再怎麼樣,也無法讓人敬佩,更弗論贊他一聲英雄。
因為他無信義、不勇敢、無原則,只是一個在滿足國家的大前提下滿足自我殺戮享樂願望的強盜罷了。完顏陳和尚截然不同,他不只是由於悲情而感染我們,更重要的是我們人生的精神核心。由女真人所修的《金史》中記載,此人每每於軍中讀《孝經》《論語》《春秋左氏傳》等儒家經典,“軍中無事,則窗下作牛毛細字,如寒苦之士,其視世味漠然。”
這樣的人與漢人何異。不管其他種族的人怎樣看他,漢人認可、敬佩他的所作所為。
三峰山之戰結束,蒙古人得到了所有想要的,蒙、金之間的分水嶺出現。三峰山這邊瓜熟了,開封那邊的蒂也落了。
蒙古軍從四面八方堂而皇之地向開封城挺進,他們攻克了饒鳳關,進佔沒有了兵力的潼關,只在洛陽城下受到了阻力。
洛陽城裡只有三千餘名三峰山殘卒、百餘名忠孝軍餘部,留守官撒合輦病重無法出戰,絕望憤鬱中自投護城河而死。金將強伸領軍,率士卒於冰雪寒風中棄甲裸身死戰,又命令數百名壯士在城頭上奔跑呼喊,聲勢與數萬人相似。再創制了一種叫“遏炮”的發石器,擊斃數千名蒙古軍。
洛陽城被圍困三個月,蒙古軍始終無法破城。
當然,這也與洛陽無關緊要,不足以影響大局。蒙古軍像洪流一樣南下,直撲開封,主導這一戰的是蒙古名將——曾橫掃中亞的速不臺。
為什麼不是拖雷?
孛兒只斤·拖雷剛剛完成三峰山之役,為蒙古帝國征服東亞奠定了堅實基礎,這時他應該乘勝前進,進一步建立不世功勳才對,怎麼會突然在戰場上失蹤呢?
他不是失蹤,而是死亡。
那一年的五月間,窩闊臺合罕突然間病了,病得很重,眼看要死了。按蒙古慣例,蒙古最高檔次的巫師登場。該巫師竭盡全力終於得到了病因,他說,是歷年以來蒙古人殺生太多,長生天降罪,山川澤林生怨,所以蒙古大汗必死。
拖雷當時侍病在側,問怎樣破解。
巫師給出答案:必須要由黃金家族的直系親王代替,蒙古大汗才會安全。
成吉思汗子孫眾多,然而真正的直系只有四人。朮赤早死,窩闊臺本人生病,察合臺遠在中亞,只有拖雷近在身邊。
仁俠的拖雷沒有半點遲疑,直接問要怎樣代替。巫師要他去野外向天地祈禱,之後喝下了一碗據巫師說從他三哥身上洗滌下罪孽的水。
拖雷一一照辦。
孛兒只斤·窩闊臺的病隨即痊癒,孛兒只斤·拖雷死亡。
哪怕再單純的人,也會從上面的事情裡嗅出陰謀的味道。甚至可以說,這根本就稱不上是什麼陰謀,而是赤裸裸的謀殺。
最重要的戰役打完了,擁有全蒙古最強軍力的拖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