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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昊在這一年的五月間,提前半年提出申請。我親愛的陛下,我最近吃齋了,想拜佛,聽說您國內五臺山是相當的靈異,我派個代表過去,替我拜一下,可以嗎?
如此虔誠,怎能不許?於是國門大開,西夏人帶著紙筆圖本,一路觀光寫生,旁邊還有宋朝的陪同官員作導遊講解,其間還不時地驕傲一把,請看這裡,我們的國土是這樣的雄奇偉岸、那裡,又有些什麼值得關注的特別點間諜做到了這個份兒上,李元昊根本沒必要給他發工資,完全是公款旅遊!
第四點,無論是夏竦,還是範雍,都是東京城裡的富貴京官。把這二位派到了國境線上,試問加強的是軍事力量,還是所謂的政治力量?對未來可能爆發的戰爭能起到什麼作用?至於身兼本部都部署,那更是笑話。
宋朝真的發達了,文官們有皇帝撐腰,真的在無所不為。文官做到了軍區總司令的職務,這在太宗朝、真宗朝根本無法想象,那以前都是潘美、傅潛、康保裔、王超等職業軍人的專利,什麼時候輪到唧唧歪歪的文人去濫竽充數?!
至於第五點,更加是小孩子在賭氣。李元昊的使者拒絕禮物,那麼你也同樣回敬,大宋皇帝和西夏使者同等規格?這時天朝上國的風度修養哪裡去了?面子和風度並不都是等同物!
有用的只有第二點,斷絕貿易,才是對西夏真正的打擊。
宋朝比周邊所有國家都強的,就在於它的國力。戰爭打的是軍人,更打的是物資,宋朝有錢,有糧,還有各種各樣遊牧民族流口水,卻不出產的奢侈品,只要打下去,對方註定崩潰。
尤其是西夏這種只有軍隊,經濟卻跟不上發展形勢的初級雛形帝國。
但問題是見效太慢,戰爭要一天天地打,物資要一點點地消耗,戰場上的勝負榮辱卻瞬間見分曉,誰死的人多誰心疼,試問得有怎樣堅強的心靈,才能把千萬條人命視為物資的一部分,說丟擲去就丟擲去,毫不在乎?
這些都是問題,宋朝在寶元元年(公元1038年)到寶元二年(公元1039年)年底,近14個月的超級大討論中,卻都沒有分析到。他們有99。9%的人在叫喊著殺了李元昊,屠滅党項全族,只有一兩個零星的聲音在反對,不僅沒起到作用,還被官方認定是腦子進水,瘋了。
這兩個人是夏竦和吳育。夏竦,字子喬,江州德安(今屬江西)人。生於公元985年,現年54歲。父親名叫夏承皓,乃是一位與契丹人夜戰殉國的烈士,但夏竦的真實身世誰也不知道,因為他本是個棄嬰,是夏承皓在一個冬天的早晨,上班的路上拾到的。
簡短地說,他以詩文起家,再以父親殉國的功勞得寵,一步步升遷,在仁宗朝做到了樞密副使、參知政事這樣的頂級高官,這時被派往邊疆,可以說是“大材小用”了。他本人也很不高興,他是不願意與異族的蠻人打交道的,連受命出使契丹都要痛哭一場。
哭得非常慷慨激昂。“義不戴天,難下穹廬之拜;禮當枕塊,忍聞夷樂之聲。”我恨夷狄蠻人,那是世仇敵國,對他們國君下拜,跟他們臣子說話,我受不了!於是說什麼都不去。
比較的無恥,但比起將來他的卑鄙,這就不算什麼了。小人往往有才,此人眼光準,看得遠,在官場上升官有術,到了戰場上也格外的清醒,他沒用多久就分析出了敵我雙方在眼下的實力對比,一旦開戰,宋朝必將大敗。
理由如下。
把李繼遷和宋太宗對比、李德明與宋真宗對比、李元昊和宋仁宗對比,一切就都清楚明白了。党項人在逐節升高,宋朝卻在步步衰弱。
以開國之初時百戰百勝的部隊,都不能剿滅土匪性質的李繼遷,以能和遼國人打成平手,簽下澶淵之盟時的宋真宗部隊,也沒法去對李德明下手。現在憑什麼有自信一定能擊潰李元昊,並殺光党項全族?
憑著那群百萬多人的太平老爺兵?道理多麼淺顯,上報到朝廷,只換來了中書省、樞密院的一片嘲笑——夏竦是個膽小鬼。
吳育,字春卿,建安人。宋史中強調他很聰明,但根據表現可以肯定,此人不是聰明所能侷限的,他是明智,大局觀非常強。
此人坐在東京城內,只是一介文官,卻對千里以外的戰爭走勢判斷得分毫不差。他也提出了個問題——請問李元昊既然稱帝,會自動削號廢除嗎?不能吧?如果不能,戰爭在所難免。那樣就無所謂懲罰,相反不如對他加恩,就像當年對南唐李煜時一樣,把戰爭的爆發時間儘量拖後,以便爭取時間,積極備戰。但這都不是最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