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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慶不解:“滌生,你以為憑你我就能扳倒和春?——那你可太小看和春了。和春的祖上可是有軍功的人啊!——何況還有個穆中堂?”
曾國藩沉思道:“大人,您認為像和春這樣的人做巡撫是百姓之福嗎?”
文慶一愣:“你的意思是——”
曾國藩道:“我也知道扳不倒他。但把他由封疆大吏的位置上調開還是有把握的。調開他一人,救的可是山東全省啊,大人您說呢?”
文慶兩眼注視著曾國藩,忽然一拍手道:“滌生,老夫是真服了你了!”
曾國藩繼續道:“和春其人,上馬治軍還可以,下馬治民就不是他的專長了。想他在順天練兵時,軍營是何等整齊!”
晚飯後,李保、劉橫悄悄地走進了曾國藩的臥房。
曾國藩忙讓人沏了一壺上好的毛尖,一邊品茶,一邊聽李保、劉橫私訪的結果。
第73節 葉子頌暫緩行刑
李保最先講起來。
和春其人,因出身於滿人貴族,對漢人是從來瞧不起的。他做山東巡撫的這兩年,山東境內各處不太平,大多是由於他的高壓政策造成的。他重用滿人打擊漢官,僅就這一點,就在山東很不得人心。他到山東一個月後,曾為自己的一個姨娘辦過一次壽,向境內的大小州縣發帖子,其實是想撈一筆。他到任的那一年,山東地面已經就大部分歉收,靠近黃河的州縣還發了水,年景本不太好。葉子頌當時就署理東平縣,收到巡撫衙門的帖子,份子沒湊上去,倒急急忙忙地把勸諫表遞了上去。勸諫表上有四句話,至今還被百姓傳誦:“中丞做壽,州縣受苦;州縣做壽,百姓遭殃。”
也不知和春跟前的人中哪個發了神經,竟把這勸諫表給傳了出去,弄得到處傳誦。和春氣得是三尸暴跳,正想找個機會整治一下葉子頌,偏偏總督衙門的函件也到了案首,拆開來一看,竟是表彰和中丞聽屬下勸告,取消為姨娘辦壽這檔子事的。還說已奏明皇上,很快就有迴文云云,把個和春弄得哭不得笑不得,天大的一場好事,只好按下不做。明明知道這都是葉子頌搞得鬼,卻啞巴吃黃連,有苦道不出。
另一件事說出來更可笑,是關於年份子的。
每逢年終歲尾,各省的府州縣衙門都要封印回省城述職。述職的時候由布政使接待。布政使接待之後,便由布政使領著,一起進巡撫衙門叩見部院,向巡撫叩問辛苦,巡撫也照例反問老州縣辛苦。然後,各州縣就可以在省城自由地玩上幾天,有的也可以走走親戚,還有的利用這幾天歇印,回籍省親。
所謂的年份子,也就是各州縣叩見巡撫時孝敬給巡撫的年例,各省均有定例。據說好的省份,僅一年一次的年例,巡撫就能有三四萬兩的進項。山東是小省,州縣的年份子定例是人頭千兩。這並不是寫進大清官制裡的東西,但卻人人曉得,個個知道。朝廷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各州縣向部院孝敬年例也是有一定程式的,還不能胡來。
各州縣是這樣向巡撫孝敬年份子的:布、按二司領頭,各州縣依次緊跟,向坐在炕上的巡撫叩頭、請安,巡撫照例欠欠屁股回聲“老州縣們辛苦”,便依次歸座。然後,中丞大人照例談幾句年景,再談幾句天氣;在中丞大人談天氣的時候,州縣們就把準備好的年份子——用紅紙包著的銀票,悄悄地放到座位上,既要讓中丞大人看見,又要不動聲色。見紅包都已拿了出來,巡撫就端起茶杯,開始送客了。雖然是私情,也要有規矩,有方有圓,絲毫不亂。
各州縣的這筆銀子從什麼地方出呢?自然出在屬下的身上。因為封印的頭一天,各州縣也要接見下屬,也要和下屬們說句“辛苦了”,下屬們也要依例遞上年份子。
好地面的州縣,年例能收到萬兒八千兩銀子;從中分出一千兩送給巡撫,餘下的便全進了自家的腰包。
東平縣的缺份原本屬中上,衙門所設的架子也大,屬下也較其他縣多。但葉子頌從接任的那年起,就破除了年下屬員孝敬年份子的定例,認為有汙官聲。儘管師爺一再強調回省述職時也要遞年例的,葉子頌只是不理。可在叩見和春的時候,他和其他縣一樣也包了個方方正正的紙紅包。部院接見已畢,臨走他便也將紅紙包順手塞在屁股底下,恭恭敬敬地留在自己的座位上。山東老例,裡面包著的都是一千兩的銀票,接見五個人,和春的進賬就是五千兩。和春來任所前,就已把這項收入調查得明明白白。繁省也就是大省,巡撫接見州縣都要分開來進行,有的要進行幾天。因山東是小省,只有十幾位州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