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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便是我家爺,早就想結識老爺。”
曾國藩站起身,對那人一拱手道:“在下萬順,鄉間舉子,多有唐突,還望海涵。”
那人也學曾國藩的模樣,一抱拳道:“孝廉公何必如此!古人云: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有什麼話只管講就是。”
三個人坐下來,曾國藩道:“在下還沒有請教爺的臺甫。”
大個子道:“小的任意,給安總兵做護院,已三個年頭了。”
曾國藩道:“原來是任老爺。”起身又重新見禮,把個看家護院的小奴才奉承得紅光滿面,心花怒放。肅順也是連連見禮,專揀好聽的話講。
重新落座後,曾國藩道:“在下這次來直隸,是想運動個差使做。雖然手裡有幾吊大錢,可哪裡去找門路?今天請您老來,就是想讓您老給指個路兒。”
“這個容易!”任意大大咧咧地道,“不知孝廉公是先捐個官呢還是先找差事?”
肅順介面道:“我家爺跟你不說謊話,從家裡出來的時候,老太爺吩咐過,讓我家老爺先捐個官再補個實缺,好光宗耀祖呢!”
任意忽然就一拍腿道:“好你個孝廉公,運氣!——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保定府的首縣典史出了缺,乾脆,您就頂這個缺得了!”
曾國藩假作不情願:“典史,不是未入流嗎?”
“未入流?”任意瞪大眼睛,“很多候補道都爭補這個肥缺呢!你知道一個保定府首縣典史一年多大的出息?”伸出一個巴掌才說下去:“最少這個數!”
“五千兩銀子?”曾國藩驚訝地問。
任意卻笑道:“五千兩銀子?——真會說笑話,那叫五萬兩啊!這是首府首縣啊,快趕上小省的臬臺了!”
肅順道:“這麼個好缺,得多少銀子啊?”
任意用心核計了一下道:“這樣吧,十萬兩銀子,給您個八折,這事包成,怎麼樣?——小的茶錢還沒算在內呢!”
曾國藩想了想道:“在下聽說總兵府的文師爺是個硬角兒,不知任爺能否給引見引見?”
肅順見那任意臉有些訕訕的,便道:“咱家爺沒有辦過這樣的事,不是信不過任爺,是心裡沒底呢!”
任意有些不快,怏怏說道:“要見別的爺呢,恐怕有一百兩銀子打點就差不多了,要見文師爺嘛,少二百兩銀子,爺是無能為力的。這文師爺非比尋常,直隸哪個不知道?——總兵的身子文師爺的頭,硬邦著呢!”
曾國藩站起身拱拱手道:“只要任爺能把文師爺約出來,在下二百兩銀子定會一文不少地送到任爺您手上。——在下雖久居鄉間,檯面上的一些事情也是見過的。——明兒還在這兒候著您老的信兒?”
任意站起身,猶豫了一下道:“先給小的十兩訂錢吧。不是小的不講情面,這是總兵府的規矩呢!”
肅順急忙摸出一錠銀子估摸著只多不少,雙手送上去,道:“任爺費心了。”
任意把那銀子對著日光瞧了又瞧,又用牙咬了咬,確信無疑後,才袖進袖裡,禮也沒有一個,便大咧咧揚長而去。肅順氣得在心裡連罵了他一萬遍祖宗。
曾國藩會了茶錢,又到大廳略坐了坐,這才同肅順走出去。
看看天色尚早,肅順提議到妓院裡吃頓花酒,放鬆放鬆。見曾國藩沉吟不決,肅順道:“這是直隸不是京師,沒有都老爺。——何況煙花之地訊息最多,說不定,有意外收穫呢。”
曾國藩就道:“那就打個幹茶圍吧,那種地方本官有些呆不慣。”
肅順道:“幹打個茶圍也好。”
兩個人就向“滿園春”走去。
“滿園春”是保定數一數二的煙花地,肅順和曾國藩是早聞其名的了。
按大清律例,官員是不準嫖妓吃花酒的,一交夜,便有監察御史們領著禁軍專到煙花地查夜巡視,逮著嫖妓吃花酒的在籍官員,是可以馬上掄起巴掌打的,不管你中堂也好,部堂也好,打完,還要記下名,不順眼的,還要讓禁軍把隨身帶的官照收了去交到吏部,輕則處分、罰薪,重則革除功名,甚至發配軍臺出幾年苦力,處理的形式是五花八門。私下裡人們都把監察御史稱為“都老爺”,意即都察院的老爺。
曾國藩說的“打個幹茶圍”是指不在妓院住宿,只借妓院磕磕瓜子和妓女談談話的那種。曾國藩做舉人時,長沙妓院的幹茶圍是打過的。——只因長相不雅妓女們不喜,銀錢上又特別仔細,才漸漸死了心的。
“滿園春”不同於茶肆,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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