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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擋風的塑膠布,搭了個簡易的棚子,裡面擺上三五個馬紮子和拖鞋,讓父親可以在一個溫暖的環境下給人修鞋修拉鎖。這活計的確掙得不多,一筆小生意有時候就是塊兒八毛的淨利,但憑藉著遲兆海的憨厚朴實和勤勞善良,漸漸在大學城裡有了一點兒小名氣。但凡是這裡的學生,一提起修鞋之類的,十之□都會想到大學城西南角衚衕口兒的那個塑膠棚子裡那一瘸一拐的瘦削身影。漸漸的,遲兆海一個月也總能有兩三千塊的收入了,錢多錢少倒是其次,關鍵是能讓他自食其力,漸漸找回遺失的自尊和自信。
遲兆海一直幹到晌午,脖子有點痠疼,去市場的小攤兒上買了個盒飯,回到棚子裡,剛剛吃了一半,便看到眼前的塑膠門吱嘎一聲向裡開啟,一雙價格不菲的小皮靴出現在視線裡面。
遲兆海抬起頭,看到逆光中的凌素素就這樣突兀的站在他的面前,貂皮大衣華美而不可方物,優雅的髮髻盤的很高,修長白皙的脖子依然緊繃而毫無皺褶,時間彷彿在這個美麗的女人身上完全失去了作用。她正淡漠的俯瞰著他,目光平靜,沒有一絲情緒的溫度。
凌素素曾經是這個世界上遲兆海最熟悉,瞭解,以及信任的人,卻在一夜之間變得陌生而可怕。
12年前,凌素素離開時,遲兆海已經決定把這個女人在他心中留下的傷痛統統抹去,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本也以為自己早已忘記,可當她復又出現在他面前,像是天上下凡的神仙,而自己則卑微如螻蟻,捧著三塊五一盒的盒飯時,那些本應早已癒合的傷口,又再一次尖銳的刺痛了起來。
“你先吃,沒事,我可以等。”凌素素說。
遲兆海把吃了一半的盒飯隨手堆放在一邊,並沒站起身,而是坐得很穩,表面的淡定是維護搖搖欲墜的自尊心的最後一道屏障。他問:“你好,你要修鞋還是修拉鎖?”
凌素素愣了一下,隨即笑出來,“怎麼,十幾年不見,倒是不認識我了?”
“一直都不認識。”遲兆海抬起頭,與前妻決絕逼視,目光深邃如幽潭,話語間卻一語雙關。
凌素素訕訕一笑:“我算是知道女兒的牙尖嘴利是隨誰了,你看著溫吞懦弱,卻還懂得綿裡藏針。”
“你找她做什麼!你離她遠一點!”遲兆海強裝出的冷漠堅強終於因為遲顏而出現了破冰鬆動的跡象。
“十月懷胎生下她的,是我不是你,你憑什麼讓我離她遠一點。”凌素素冷笑一聲。
“你現在想起來你十月懷胎把她生下來了?那12年前你都做了什麼?這12年中你可曾給過她半□為一個母親的關懷?凌素素,你沒心!”
“沒心的是你,想要拖著個殘疾的身子拴住我,這難道不是屬於你的自私?”
“你給我滾!”遲兆海抓起手邊滿是黑黢黢油膩膩的機油的抹布,衝著凌素素的臉直接丟了上去。
結髮夫妻,哪怕是過了氣的,也能在彼此面前展露出最真實,最醜陋,也最狼狽的自己。遲兆海不需要再溫柔軟弱,凌素素不需要再高貴冷豔,他們惡語相向,甚至動手撕扯,毫無風度,不加掩飾,卻又都覺得沒必要掩飾。
凌素素本就不是來自上流社會,攀上隋光華,於她而言無異於飛上枝頭變鳳凰,雍榮華麗的氣質,是她為自己精心準備的面具,十幾年的偽裝下,她費盡心力的掩飾著自己內心的市儈庸俗,讓那面具如同自己真正的臉皮完完全全的與身體契合,天衣無縫,融為一體。久而久之,她甚至開始遺忘了過去的自己以及過去的生活是什麼樣子。那只是夢,噩夢醒來,現在才是真實。
可眼前這個殘破佝僂的無能男人,卻提醒著她——那些過去永遠沒有辦法真正的過去。
這讓她怎麼能夠容忍?
凌素素抓破了遲兆海的臉,而她的臉上,也殘留下了機油的點點汙穢。兩人氣喘吁吁,怒目而視著。
凌素素說:“我今天來找你,是希望你能夠勸遲顏一件事。”
“”
“隋凌雲生病了,需要做骨髓移植,但一直找不到配型,遲顏是他姐姐,或許有一線希望。”凌素素把散亂的頭髮攏至耳後,抿了抿嘴唇,“遲顏把我當仇人,說不上三句保準要掐起來,你勸勸她,她會聽的。”
“我勸她?”遲兆海乾涸開裂的嘴唇忍不住顫抖著,“凌素素,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告訴你!我不僅不會勸她,我還會命令她不準去!如果她去,她就永遠不是我的女兒!”
這是十幾年強壓著的痛苦和仇恨,如今一朝噴發,再也難以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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