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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要替她達成心願的,都到這兒了,事兒辦不成,她心裡永遠是個結,一輩子揪住不放,往後的日子沒法過好。他把她拉起來,替她緊緊大氅道:“七爺那裡還糊塗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同他說,越少人知道越好。家裡人不在了,你還有自己的日子,再頂著沐小樹的名頭,往後不方便。我來想法子,先穩住了,你的戶籍調到我商旗去,自己心裡有底,將來婚嫁都好說話,不至於臨時出岔子。”
說起婚嫁定宜有點尷尬,她沒考慮過這些,但是想起師父,又覺得自己這種至生死於度外的想法很對不起他老人家。她答應以後孝敬他的,死在長白山上,糟蹋師父的希望和心血,她可不就是個白眼狼麼!
“謝謝十二爺。”她做了個揖,“我這號人,不敢想以後的事兒,我就這麼混著,過一天算一天完了。我該著您的情兒,打算得再好,不一定能還上,但是我一輩子知道自己欠著您。今天您找我來,我心裡頭怎麼說呢,謝謝您還惦記我。您看這冰天雪地,我又給您添麻煩了。”
她是時刻不忘自己的本分,先前驚慌失措也是一時,過後腦子明白了,該怎麼客套周旋,她一點兒沒有疏漏。
路上跑了幾個月,相處不算少,弘策知道她的為人。他憐惜她,自己心裡的想法打算告訴她,可話到嘴邊沒能說出口。她正難過著,這時候提,似乎不合時宜。她這樣境遇,自己再怎麼說是和碩親王,萬一她心裡不願意,弄得仗勢欺人似的,就沒意思了。自己盡著心待她,她不是木訥的人,會明白他對她的好。
他只是笑話自己,頭前兒暢春園家宴時就提防著有這一天,現在果然應驗了。他一直以為自己最後會走所有宗室的老路,沒想到還能有這奇遇。將來會有多少阻礙幾乎可以預料到,他也作好了準備,一旦認定了就不惜一切代價。就算迂迴,初衷不變,自己於情上必定是個靠得住的人,她以前再苦,以後有他,應當苦盡甘來了。
他牽起她的手說:“我陪你去找,問明白了,不管他們還在不在,你心裡踏實了,看開些兒。活著不是為別人,是為自己。找不見,你就不再是溫祿的閨女,我替你安排新身份,以後嫁人生子,以前的種種就當是上輩子的經歷,該忘的都忘了吧!”
定宜抬眼看他,燈下人五官安然,有她讀得懂但又不敢確定的內容。她有些慌亂,忙調開視線,只是緊握住他的手。他們之間的肢體接觸似乎從來算不得逾越,是春風化雨,是水到渠成,把手擱在他掌心就有了依靠。
他挑燈前行,走幾步,復回頭看她,見她好好的才安心。每次回眸心頭都有悸動,狐裘的氅衣襯托她的臉,精緻靈巧。確定是姑娘了,便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總疑心她有話和他說,唯恐自己聽不見錯過了,隔一會兒便問她,“你叫我了麼?”
定宜搖搖頭,次數多了不由羞澀起來,這山林野地裡,最艱難的時候有他作伴,就算事隔多年,回想起來也會感激涕零吧!
她拿兩手捂他,“你冷麼?把氅衣讓給我,我怕你受寒。”
他說不冷,“我一個爺們兒凍不著的,只要你好好的就夠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謝他,沉默了下道:“十二爺,沐小樹是我奶媽給取的名字,她說姑娘行走不方便,還是得當男孩兒養。我是漢軍旗人,原名叫溫定宜,我娘在我之後沒有生養,我是家裡老么。”
他重審溫祿的案子,子女情況也都悉知,她能坦誠,還是很讓他高興。他略挑了下唇角,“我知道,以時而定,各順其宜,是個能入冊的好名字。”
入冊算是比較中庸的說法,照他的意思,入玉牒才是最終所想。他心裡藏著小秘密,人充實起來,竊竊地歡喜,她不知道罷了。
兩個同樣不外露的人,一點點暗示和嘗試已然足了。沒有澎湃不過是時機未到,先在心裡種下種子,等來年開春就枝繁葉茂了。燈下看她,不見倔強,微微撅起紅唇,臉上有放鬆的線條。他輕聲問她,“按著序排,你不該是這名字,對不對?”
“是啊。”她歪脖兒苦笑,“我是我爹媽算岔了的,要是個小子,溫良恭儉讓嘛,到我該叫溫汝讓。結果一看女的,沒法排了,叫定宜吧,挺將就的。”
他夷然說:“無心插柳,沒什麼不好。是個姑娘才替溫家留了條根。如果是小子,也活不到現在。”
生一大幫兒子,最後發配到不毛之地,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所幸留下個閨女,百折不撓地活著,讓他遇上,像市井俚語說的,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只不過有時也沒底,自己耳朵不方便,哪怕地位再高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