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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樣的堅持只是害怕自己再也不來,只要軟弱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要怎麼在等不到奇蹟的現實中一而再再而三的踏進這裡,比荷已經連『這是愛』的這種原因都說不出口了。
剛開始當然還有愛,開始麻木的時候也還有一些,等發現自己偶爾能同情別人的時候,踏進這裡已經成為習慣,愛與親情這種情感看著父親也無法喚醒。
如同這個人的記憶永遠不會恢復一樣。
於是最近又多了一個理由——可以毫無顧忌自由傾訴的物件。
在劍塔市理他無法完全放鬆自己,雖然找鋼筆爺聊天是個好選擇,但西里爾的眼線實在太多,他並不想什麼事都讓對方知道,不過,西里爾似乎無法憑自己的力量離開劍塔市。
他想安全地說些什麼,吐露秘密、說出壓力,然後這些依然安全的沈默。他沒有這種朋友,但如果只是說,不會獲得回應也無所謂。
「爸,早安,今天外面雪停了,結果比昨天更冷。」
千篇一律的從天氣開始,然後看看這個人有沒有什麼被照顧得不好的地方,那雙眼睛跟著自己轉動,有時候彷佛會想說什麼而發出聲音,但最後總是溫馴地安靜著。
被那樣沒有任何期待、也沒有任何希望與未來的眼神望著,居然諷刺地令人感到平靜。
「爸,你知道嗎,西里爾可以變成人喔。」
「他會做很多事,很會交朋友也很會欺負人,但他真的是隻貓,所以他雖然不會喵喵叫」
比荷輕笑兩聲。
「狗發現主人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湊過來一副:『你的同伴在這裡啊,我陪你。』的樣子,貓一副既然我在這裡,那你應該要幸福啊的態度,貓總是這樣,他也是。」
「我應該是幸福的,不管怎麼說,有個傢伙只差沒有每天說喜歡我,因為把我騙上床所以一整個早上不敢回來見我」
比荷又笑,那時候雖然頗害羞、被問得很尷尬,但真的很可愛。
「可是當他問我能不能愛他的時候,我拒絕了。」
「不是錢的問題,也不是他究竟是什麼的問題,我回答他不會,是因為我不打算愛上任何人也不打算接受任何人。」
被比荷凝視的臉似乎有些變化、又好像沒有變化,藥物讓這人安靜、減緩直奔終點的時間,卻也奪走這些以外的東西。比荷看不到任何能看到的,反而露出安心的笑容。
「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會用不幸的角度看待自己,但我的時間也不多,明年春天,我就二十六了。」
「從知道有早發性阿茲海默血統的時候,我就把自己的人生當作到三十歲為止。過了三十歲,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突然不記得昨天的事、眼前的人,我不知道會不會把失去記憶的焦躁發洩在別人身上,我會開始變得奇怪」
「因為每個人眼中都有關於我的事,我自己卻不記得。」
「我是個自私自利的人,父親。」
所以我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你的年紀,在接受好意的同時對別人溫柔些,然後抱著秘密,在還能記得自己是誰的時候儘可能讓自己活得輕鬆點。
「我不打算提供愛情,但也不打算告訴他不愛人的理由,」比荷握著父親的手,那雙乾燥微涼的手不提供力量也不提供安慰,卻是自己未來的模樣。「我覺得大概說了他也不會放棄,但是這是自私。」
那不是我覺得,而是我期待。
那隻擁有無限時間的貓會持續地愛著他,直到他的靈魂開始瓦解、真相造訪,只要不說。
這只不是寵物的貓,已經變成『西里爾』的男人,或許會為了得不到的樂趣而待的久一點。
「不哭」
比荷驚訝地抬頭,老人的臉露出困惑的表情,抬起另一隻手撫上他的眼角,用孩子的語氣發出蒼老的聲音。
「不哭不哭」
「我老早就哭乾了,父親。」
戀愛這種昂貴的掙扎不是我能享有的,就算人生有什麼更重要的事,對我來說也只剩下現在。
我的人生不需要茫然回首也已註定一無所有,因為這些全都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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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時間(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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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裡跑著『Now loading』,客廳獲得短暫安靜的喘息,坐在地上的西里爾回頭,比荷正拿著書在沙發上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