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3/4 頁)
什麼?包子嗎?肉包子還是豆沙包子,要不要來一碗餛飩?”
李蘭將錢和糧票遞給老頭說:“買兩個饅頭就行了。”
老頭接過錢和糧票說:“你真是節省。”
老頭走到了大門口,又回頭關照她:“不要讓任何人進傳達室,裡面都是國家財產。”
李蘭點點頭說:“知道了。”
差不多是下午三點半的時候,李蘭終於吃上食物了。她將饅頭一片一片掰了下來,一片一片放進嘴裡,慢慢地咀嚼,慢慢地嚥下去。她一天沒有喝水了,她吃得很艱難,像是在吃著一片一片的苦藥。老頭看見了,就把自己的茶杯遞給她。李蘭端起滿是茶垢的杯子,慢慢地喝著裡面的茶水,將一個饅頭吃了下去。另一個饅頭她沒有吃,用紙包起來後放進了旅行袋。吃了一個饅頭以後,李蘭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漸漸回來了,她站了起來,對傳達室裡的老頭說:
“他坐的汽車中午十一點就到上海了,他就是走,也該走到醫院了。”
老頭說:“就是爬,也爬到這裡了。”
這時的李蘭覺得宋凡平可能是坐下午的汽車,她心想宋凡平一定是給什麼重要的事情耽誤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去長途汽車站,因為下午的汽車是五點鐘到上海。李蘭詳細地向老頭描述了宋凡平的模樣,說萬一宋凡平來了,請轉告他,她去長途汽車站了。老頭讓她放心,說只要有個子高的男人走過來,就會問他是不是叫宋凡平。
李蘭提著旅行袋,走出了醫院的大門,走到了公交車的站牌下,她站在那裡等了一會後,又提著旅行袋走回傳達室的視窗,老頭看到她說:
“你怎麼回來了?”
李蘭說:“有句話忘了說。”
老頭問:“什麼話?”
李蘭看著老頭的眼睛,鄭重其事地說:“謝謝你,你是個好人。”
瘦小的李蘭提著肥大的旅行袋,擠上了公交車,在擁擠的車箱裡搖搖晃晃,在汗臭狐臭腳臭口臭裡昏昏沉沉。然後又擠下車,又擠上車,轉了三次車以後來到了長途汽車站。那時候快到下午五點了,她站在了出站口,日落的光芒映紅了她的身體,她看著一輛又一輛的長途客車進站,看著一隊又一隊的旅客走了出來。她又像中午時那樣滿臉通紅和精神亢奮,她
知道當一個高出別人一頭的男人走出來時,肯定就是宋凡平了,所以她閃閃發亮的眼睛是從那些旅客的頭頂上看過去。這時候她仍然堅信宋凡平會從這個出口走出來,她根本沒有想到會發生什麼意外。
那個時候正是李光頭和宋鋼在我們劉鎮的車站等待著她,當劉鎮的車站關上大門時,上海的這個車站也關上了大門;李光頭和宋鋼吃著點心店老闆娘給的包子走回家中時,李蘭仍然站在上海車站的出站口。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李蘭沒有看到宋凡平高大的身影,當進站口的大鐵門關上後,她的腦袋裡像是被掏空了一樣,站在那裡彷彿失去了知覺。
李蘭是在候車室的門外度過了那個夜晚,她曾經想著是不是去宋凡平姐姐的家,可是沒有她家的地址,宋凡平的姐姐忘了告訴李蘭家裡的地址,她和李蘭一樣根本想不到宋凡平會沒來上海,她覺得弟弟知道她的地址就行了。於是李蘭像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一樣席地而睡,夏夜的蚊子嗡嗡叮咬著她,她卻毫不知覺,昏昏睡去,又恍恍惚惚地醒來。
到了後半夜,一個女瘋子來陪伴她了,這個瘋子先是坐在她的身邊,仔細地看著她,同時吃吃笑著。李蘭被她的怪笑嚇醒,在路燈的光亮裡女瘋子蓬頭垢面,讓李蘭發出了一聲驚叫,結果女瘋子發出了一聲更長更尖利的驚叫,像是李蘭嚇著她似的跳了起來,隨即又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看著李蘭繼續吃吃地笑。
李蘭還在驚愕之中,女瘋子已經哼起了小調,她一邊哼唱著,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麼,她發出的聲音像機關槍似的突突地響。李蘭不再驚愕,雖然不知道這個瘋子說些什麼,可是有一個聲音在耳邊不斷地響著,讓她心裡十分安詳。李蘭微微一笑後,又昏昏睡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李蘭在睡夢裡聽到了噼哩啪啦的掌聲,她睜開沉重的眼睛後,看到這個女瘋子還在身邊坐著,揮動著手臂正在驅趕蚊蟲,同時雙手拍打著它們。女瘋子接連拍打十多下後,又小心翼翼地將手掌上的蚊蟲取下來放進嘴裡,吃吃笑著將它們嚥下去。她的動作讓李蘭想起了旅行袋裡的饅頭,李蘭坐了起來,拿出旅行袋裡的饅頭,掰下一半後遞給這個瘋子。
李蘭拿著饅頭的手差不多伸到她的眼皮底下了,這個女瘋子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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