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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漢子用腳踢了踢郗徽,郗徽強自忍住一動不動,只覺有手指朝自己鼻端探了探,聽得那漢子嘀咕一聲:“還好是活的,這小娘兒也忒弱,差點壞了我一吊錢。”
郗徽手上一緊,卻是被那漢子拿繩子捆住,腳上亦被如此炮製,郗徽慌起來,忍不住掙了一掙,卻哪裡能動分毫,那漢子一張巾子牢牢蒙綁在郗徽眼睛上,郗徽只覺下巴一疼,嘴巴不由張開,一物徑自塞進,連嘴兒也被綁住。此番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郗徽被那大漢甩在肩上,扛著出去,只覺一陣頭昏眼花,待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便覺自己被裝入一物,更有蓋兒合上之聲。
郗徽心中恐懼,卻仍打點精神,手雖被縛,只因身處逼仄,手上略一摸索,只覺入手堅硬,心下一動,微微敲了一敲,聽之響聲,摸之觸感,怕是自己被裝入了一個大木桶之中。繼而身子一輕,一陣晃盪,這木桶似被抬得起來放入一處,再聽得頭頂木蓋之上被放了些物什,身邊也是一一有置物之聲。鼻間卻聞得一陣陣極其騷臭之味,令人慾嘔。
此時,郗徽一夜未曾安眠,天都未亮,又被人置於這木桶之中,聞得那烘烘臭氣,想吐卻被縛了嘴兒,又因腹內空空,只覺得一陣氣短胸悶,恍惚中,卻是再也支撐不住,不由得昏昏暈去。腦中依稀糊糊的想,怕是要命斷此處,眼裡有淚而出,滲在那矇眼巾子上一片水跡。
家家戶戶,不論是王侯將相家,還是貧民百姓家,都有一處地方——柴房。只不過富貴有錢人家的柴房大些,真是個房間,而一般貧民家裡的柴房說是房,但大多不過一個可以遮雨的棚子而已。此時郊外一所落院炊煙升起,這落院甚寬,邊角處,便是一間柴房,這柴房倒是寬敞,內有一方小窗,從外頭看,便可看出這窗卻是落了鎖的。那窗下坐了個人兒,蓬首散發,一張臉兒灰撲撲的髒,卻一雙眼兒眼波流轉中極是靈氣動人。那人兒不是郗徽卻是何人!
郗徽透過小窗的縫隙數著日出日落,被關此地,業已三天。四個饅頭一碗冷水便是一天的飯食,郗徽扯扯嘴角,這伙食到是跟先前在員外府做苦力時吃的差不多。郗徽心頭不無諷刺地想,那員外夫人倒正如這人販子一般了,又一轉念,自己不正是她親手所賣麼!可是若她不賣得自己出來,自己難道真留在那府中當那員外的小妾?郗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如此也非全然是禍,即是出來了,總有一線生機,尋個法子找到機會逃得出去!
除開這夏夜的蟬鳴,剩下的聲音就是那個叫阿鳳的女孩子還是“嗚嗚”的哭泣,這三天,陸陸續續的又關進了幾個女孩,大家差不多,不是被拐來就是被賣來。
郗徽站起身來,初來此地,房裡只關了自己一人,自是早已上下左右打量翻查得仔細,思索了無數逃脫之法,可這地兒牢籠一般,雖開有窗兒,卻是極小,自己這般身量也是鑽不出去,更何況,那麼小的一扇窗子都被上了鎖,除卻從門口而出,當真別無他路。那阿鳳自被關來,從未斷過哭泣,此番聲音已是哭得沙啞了,郗徽心中暗暗嘆氣,此前雖已好言開解未果,但聽之哭聲,悽惶無助,想起自己亦是淪落至此,不知前境如何,實是我為魚肉人為刀俎,雖說心中有逃生之念,但什麼時候才是機會,逃不逃得出去,卻是沒半分底的,心下也是一陣難過悱然。郗徽咬咬唇,雖知開解之話半點用處也無,仍是想要再開解幾句。
正要說話間,只聽得一人怒道:“有什麼好哭的。來到這兒只能認命!”
郗徽尋聲看去,只見一圓臉女孩兒翻身坐起,咬牙切齒,一手指著阿鳳,橫眉而視,一臉不耐之色。這些女孩被關在一處,自是已通了姓名,圓臉女孩子姓衛名蘭英,阿鳳被這蘭英一喝,哭聲微頓,抬頭看了一眼蘭英,便又埋首哭泣,反倒哭得更是慘然起來。
“你還哭!”蘭英又是一聲喝罵:“死了孃老子麼!”
“蘭英。”郗徽出聲:“她已經夠難過了。”
那名叫蘭英的女孩兒見郗徽叫住自己,幫著阿鳳說話,更是露出一臉厭煩:“哭哭哭,哭去死,哭有什麼用,哭就能離得了這裡麼?有這份哭的氣力,不如求求老天爺讓自己能夠賣得好一點,別賣入火坑就好。”
那阿鳳本就傷心,但聽得蘭英喝罵自己,便也存了幾分故意賭氣的心思,是以哭得聲音更響,此時聽了這話,到是忽地止了哭聲,瞪大了眼睛,定定的看著蘭英。
蘭英似有得色,重重“哼”了一聲,但思及自己何嘗不是如此,一張臉色黯然下來,瞪得眾人一眼,也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