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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定然是糟蹋得不成樣子了。
屋裡的人靜靜退了出去,只留玉華一個在跟前伺候,看她坐在風口,不免擔心道,“姑娘別貪涼,萬一凍著了可不是頑的。”
毋望道,“我有分寸,哪裡就那麼嬌貴了。”又轉眼看慎篤,他傻愣愣只顧盯著她瞧,毋望道,“莫非我又變得更好看了?三哥哥這是在瞧什麼?”
慎篤著實是被她適才對丫鬟的一番教導驚著了,對她大大的刮目相看起來。若換了旁的女孩兒,被朝廷發配出去為奴是一輩子的汙點,當然要千方百計的遮掩,她卻不一樣,大大方方的接受,絲毫不加隱瞞,這該是個何等胸襟的女孩兒啊,竟能比過男兒去!想也不想,脫口道,“你怎麼還同她們說這些個。回來了就是主子,她們伺候你是應當的,你顧忌什麼!”
毋望道,“我沒有顧忌什麼呀,說的有什麼不妥麼?”
慎篤低頭道,“你該把那些忘了才是,一輩子都別想起來。”
毋望心道,那是自欺欺人罷了,自己忘了,別人未必忘得掉,與其讓她們背後指指點點,不如敞開了說倒好。於是道,“洪武年間抄家流放的豈止我們一家,我與我爹媽共擔了罪責,並不是什麼沒臉的事,況且我這些年過得也甚好,與叔嬸兄弟在一處,雖不富貴卻也平安無憂。”
慎篤眨著大眼道,“你發配後不曾為奴麼?”
“沒有,才到那兒就有我叔叔的舊友搭救,使了銀子將我們贖出來了,那時人命真是低賤,我們四個人通共才值十五兩。”毋望將肘搭在窗沿上,側臉靠著,慢慢道,“那人又給了些銀子,供我們買了幾間屋子,我們在一個叫饅頭村的地方落了腳,我還在那裡學會了織網子,抓雀兒,想想也極有趣。”
她說得隨意,慎篤卻覺得心中悲涼,低聲道,“只怨我那時年紀小,我若大點兒,但凡有法子,一定早些接你回來。”
毋望抬頭對他笑了笑,調侃道,“你若來了,我可不還要給你收拾殘局麼!你有這樣的心便是好的了,我也感念你,往後你多多照應罷。當補了這幾年的空。”說著又想起今兒在老太太那兒看見的呂氏來,問道,“三哥哥,你母親怎麼換人了?頭裡那一位呢?”
慎篤站起來,也踱到窗邊靠著,映著那湖光水色,倒也英俊儒雅。隨手從盆栽裡撿了顆石子投進湖裡,嘴裡喃喃道,“從前的嫡母病死了,我爹前幾年又娶了一個,我也不管誰做正房,反正我是庶出,我生母好好活著便好,只不過我有時也氣惱,不明白他為何不將我娘扶正,親兒子人前只能叫親媽姨娘,那種滋味他也知道,我常覺得我父親心腸硬,當年老姨奶奶過去也沒見他流幾滴眼淚。”
毋望心道他躲在別處哭你哪裡知道!不論好壞總是自己的親孃罷,枉你空長了這麼大的腦袋了!只是要將妾扶正得另說,這世上哪裡來的貴妾,貧苦人家的女兒要扶正當真困難重重,孃家無錢無權,進了宅門又值什麼,還是人家的奴才罷了。
兩人俱不聲不響,過了一會子慎篤道,“妹妹可知芳齡許了人家了?”
謝芳齡是大老爺房裡穆姨娘生的,是四爺慎儒的同胞姐姐,今年應該與毋望同歲,關於謝家的女孩兒們毋望印象並不深,因從前年歲小,謝家對女孩教養又極嚴苛,每日只在閨房裡讀書習字做女紅,來了客也不露面,頭裡毋望還常跑去看她們,後來覺得沒趣兒,到了那裡也乾坐著,說話又咬文嚼字的,便更感不自在,漸漸只和幾個哥哥頑,姊妹門也不太來往了,現在猛的聽說許了人家,頓覺意外,便道,“什麼樣的人家?”
慎篤轉到書桌前坐下,手裡拿了玉石葫蘆的水呈把頑,一面道,“夫家姓張,公公是大老爺的舊識,聽著是當年外放的時候結識的,還有些恩情,官做得不大,從五品,家世倒也清白,只這姑爺名聲不好,連著死了兩個老婆,都是不明不白的。”
“芳齡是去做填房麼?”毋望道。
慎篤看上去有些萎靡,低聲道,“可不就是填房!一個庶女,哪裡有正房嫡妻做!”
毋望心裡也悶悶不樂,問道,“大老爺不知道那姑爺盡死老婆麼?怎麼還讓讓芳齡去?”
慎篤哼了一聲,“你道大老爺樂意麼,架不住人家臉皮厚,三番四次的來求,又拿了當年的恩情說事,半哄半騙的,要了庚帖合了八字,說是上上大吉的,也不知真假,那穆姨娘哭得死去活來不肯答應,說芳齡好好的女孩到了那家非給糟踐死不可,大老爺也左右為難,大太太倒是極贊同的,因她孃家與那張家隱約連著姻,又說張家如何的書香門第,如何的知書達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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